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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手足(下)(1 / 1)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疑惑不解:“我已经穿得很简单了,真有这么明显吗?”

高翔宇笑道:“我听有些兵士说,他们来当兵之前,全家穷得只有一条粗麻布的裤子,谁出门给谁穿。在家就拿草席子围一下。你看那店主的弟弟,大冷的天气只裹件破袄子,连块皮毛都没有。”

高天宇点了点头。书中所写的“民生多艰”,此时才真正看到他眼中来。如此贫寒的平民若再遭了灾,岂不是全家没了活路?他大概算了算户部之前上报的受灾户数,估算赈灾银两,觉得确实不太够,又陷入沉思。一墙之隔的风箱声带起炖肉的香气,弥散在整个小店。又听得店主在外赔礼。那陪戎副尉道:“吴大,都是街里街坊的,我也不乐意逼你,可我上头紧着要,一个比一个催得急——”店主笑着接话:“公爷也是不好做。这不,正好是吃饭的时辰。既然来了,您几位先坐下,吃碗热面暖暖身子。过两天,我把钱凑齐了,给您送衙门里去。”

那陪戎副尉的语气已缓和多了:“不必。我们再来时取。”

店主赔着笑道:“好,多谢,多谢。”

随即转入厨房,小声吩咐少年:“你拿出些精面来,给贵客单做。手头这杂面的,给外头公差送过去。”

少年有些不满:“哪有个天天交税的道理?定是他讹诈咱们呢!还得白送吃食给他们。”

太子兄弟皆是习武多年的人了,耳力过人。店主兄弟的谈话已经压得很低,却还是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店主道:“咱们总要糊口的,该低头时,还是低头的好。”

少年有些难过:“哥,你一个读书人,还得受他们这份气。”

店主笑道:“这不还没功名吗?”

少年闷声应了,先将面送了出去,也给几位公差道了歉。回到厨房时,接着刚才那话道:“哥,明天开始,你就别来了。还像小时候那样,一心一意在家读书吧!”

店主道:“白天来干活,晚上回去读书,不妨事的。”

少年又来了一趟隔间,送来菜肴,斟上酒,又回到厨房,才急急地道:“哥一定是哄我。你先前说过的,读书就是要像在墙上打洞一样专心。”

店主失笑道:“我哪有说过这话?”

想了想,才恍然道:“可是‘凿壁偷光’?那是因为太穷了,点不起灯,晚上看书只好在墙上打洞,就像偷一束邻居的光线。”

少年认真地道:“哥,那可不行。只有一点点光太暗了,坏了眼睛可不好。天星楼虽然被叔叔他们夺了,可咱们还没穷到点不起灯的地步。我明儿就多给你打些灯油去!”

店主沉默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你还未长成,也未娶亲,这样太辛苦了。”

少年道:“这有什么?咱爹还能帮我呢!你就安心读书,明年考个举人老爷回来,谁也欺负不了咱们了,这才是正经的!”

太子兄弟将他们对话听在耳中,彼此有些感触,正想说些什么,少年端来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面,道:“贵客久等了。”

他心里有了盼望,眼睛就亮了,两颊有团兴奋的红晕,显得更稚嫩了些。放下面,给太子兄弟斟了酒,全身都是干劲,带着笑走了。厨房传来忙碌的各种声响,太子兄弟也不知都是忙些什么,但听得那番忙碌带着节律,可以想见那对兄弟热火朝天的模样。面前是两碗怀着希望做出的汤面。肉香浓郁,汤色却清。各种香料混杂其中,衬托得牛肉滋味愈见醇厚,毫无喧宾夺主的意思。民间的精面粉比起他们日常所用的,还是显得粗粝,面色并不十分白净。但那面条粗细均匀,窝成一团浸在汤里,上面盖着两大片卤牛肉,放着一撮碎青葱,也是悦目。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碗汤面条,却让吃过无数好东西的兄弟俩同时吞咽一口,举箸便停不下来,片刻功夫两碗就见了底,仍是意犹未尽。//公差们吃了饭离开,外间和街面上顾客不断,店主兄弟忙前忙后,迎来送往。太子兄弟吃了面,也止了饿意,对坐饮酒时又提起话来。高天宇有些不好意思:“哥,方才关于赫仁铁力的事,我没跟你讲清楚。”

高翔宇笑了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一时不肯信罢了。”

高天宇低声道:“赫仁铁力在前线倒也好。借这个机会,哥正好交接一下回京来吧。”

高翔宇道:“不行。”

他看看高天宇疑问的神情,道:“皇上看出了我的意思,才派他来的。”

他第一次没有叫“父皇”,而是像个普通臣子那般称呼着他从前最为尊敬的那个人。高天宇也听出了这个细节,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高翔宇似乎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派你去查赈灾的事,也是冲我来的。”

他想得透彻,说出的话比高天宇判断出来的还要深刻一点。“他以为我识破他了,所以双线加码,就是在逼我。“你记不记得他是怎么对老六的?“那年老六在靶场跟我比马术,老六赢了。我说且等秋猎,我们比个大的。这话他故意传到曾昭容那里,让曾昭容误以为我要对老六下杀手。她一边责怪老六锋芒过甚,一边派人探查秋猎路线,看看我是否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要对老六不利。“一切都那么巧合。曾昭容的人千万小心,却还是被猎场发现了。皇上责怪曾昭容把一场孩子们比试的约定当真,但到了秋猎时节,他竟使人把猛兽围栏扒了个缺口,放出了发疯的野猪。“我至今都不知老六的马被做了什么手脚,看见野兽就跑不动,反趴了下去。若不是侍卫们动手快,老六丢的就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命了。“而我在一边傻乎乎地觉得逞英雄的机会来了,抢在人前射杀了野猪。“你们当时都在另一条路上,只有我和老六为了比试,单独跑到那条路上。当时很多细节我已记不清楚,但能记清的事里处处透着不对劲。这么多年来,我还一直嘲笑老六,因为我觉得他技不如人还要逞强,断了腿是活该的。“老六和曾昭容一直以为是我干的。每次到他们快忘了的时候,皇上就会适时提起一番,说老六的武艺一向比我强,可惜遭了意外。他不许曾昭容说出那个判断,总是神神秘秘地说‘孩子定是无心的’。“现在想想,他这么对老六,无非是因为那几年曾太师势力大了,遭了他的忌。他就精心安排了一场,却把一切都归结在我身上。”

高天宇虽然知道那件事的大概经过,却因信任兄长不可能戕害兄弟,以为是老六将意外迁怒到太子之身,并不知道还有这种秘密。他很快举一反三,猜测出赫仁铁力被放在军中的真意。“皇上是要故技重施,用赫仁铁力和你争功,好让你专心于战场,无暇顾及户部。他用假书信让我记恨你,我为了报复你,就会严查户部赈灾款去向。他趁机把咱们两个的名声都搞下去,闹个两败俱伤。”

高翔宇笑了笑,道:“你还不知我的计划,是以你未曾全懂。”

高天宇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高翔宇道:“这店的遭遇,就是祥麟万千百姓之一斑。如今律法混乱,苛捐杂税众多,使百姓积贫已久。庙中香火旺盛,人人都祈求转运,祈求富足。转过头来,却是被层层盘剥,劳动所得守不到手里,只有军户们是例外的。“平时有粮有饷,可以补贴家用。若是死于战场,能给家里赚上两吊抚恤的钱款,让父母妻儿多吃几顿饱饭,裁件单衣,他们就觉得很值得了。“祥麟的税收年年叠加,国库却还存不下余钱,唯有以战养战一途。于是继续招兵,继续加税,继续征战,百姓心中已麻木不堪。“咱们见百姓争相从军,毫不畏死,还以为是为国效忠,想想真是高兴。但对百姓来说,这就是没办法的办法。“我想,该是祥麟大地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高天宇虽感触不深,但试着去理解,也有认同:“所以这几年你未曾于战事上太过努力,但皇上误以为他的意图被你发现了,以为你惜命不愿赴险,想要用赫仁铁力把你赶上战场,继续把你束缚在边关。”

高翔宇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我若退回京城,固然保全了自己和咱们兄弟,可那都是短暂的成就。我之所愿,是逼回赫仁铁力,止战和谈,各自相安。”

高天宇叹了口气:“这却更难。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高翔宇道:“仅靠我单线努力,是不成事的。老五,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他眼神坚定,语气诚恳,高天宇听得,只觉得胸口那颗心怦怦地鼓噪着,让人热血翻涌。冷静下来沉吟一会,才笑道:“为了你考上举人老爷,让咱们再不受欺负,我也只好给你多备些灯油去。”

高翔宇见他现学现卖,这才放轻松,嗔道:“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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