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情报,进而握住整个战局动向。再不用被动等待对方攻城略地,也不用烦恼边境榷场设立的筹备。只要将两国之间早该进行的生意,一项一项慢慢谈来,最终以利益交换代替对阵杀伤,战争自会止息。想到最终结果,雁骓就充满了动力。从前不愿碰这儿女之情,现今想到要用它做成大事,可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研习、推演,最终在高翔宇身上实践。山中无人,积雪一直未消。两人行至树下,遇上风吹树梢,又把雪团扑了人满头满肩。高翔宇想到曾经说过的共偕白首之言,默默自嘲了一番。雁骓听他气音,想必是笑了。转头看他,他却红了脸。想来也真是奇怪,这种话在与陌生人玩笑之时,能脱口而出,到了真心实意有些在乎的人面前,却再也不好意思说。只要在心里想想,就是一阵痒酥酥的,一阵甜丝丝的,交替折磨着他的胸口。他或许是没救了,才告别发妻不足一年,却对敌将动了心。虽说并没有人限制他这些,但当他发现自己对常芊容的感情淡化了的时候,心中是还有些淡淡的愧疚。在这一个月的辗转反侧中,他又逐渐体会到,他对雁螟蛉的向往,比之昔年对常芊容,还要深厚得多,急切得多。旧情方逝,新欢已占满心房。他一向以性情中人自居,竟不知自己如此薄情寡恩,不配再玷污好女子。虽然这么想着,但他对雁螟蛉的心意日渐增长,毫无退悔迹象。唉,眼看着雁螟蛉对他放下了防备,心无芥蒂,一派天然,一副把他当朋友的样子,又让他怎么好意思去挑明这层心思?若他真是个薄情种子,早早告白,岂不是一错再错?只好先看看发展,将这份情意闷在自己心中,择机合适,再对她说吧。怀着这纠结的心情,高翔宇带着雁骓向山中走。行到一处背风的石崖下,才停了脚步,道:“螟蛉,你看这里,或许能作为咱们下次来时互相等待的地方。”
雁骓方才也走了神,随着他走走停停,心思却不在这里。倒被他一声“螟蛉”唤回了思绪。自及笄以来,她一直不用这表字称呼和介绍自己,还隐约担心自己会对它没反应。自从与高翔宇通名时起,这两个字就开始在他舌尖之上频繁跳动,发声清晰,像是摇着铃铛的声响,竟是极易令她认同。她随着高翔宇指点的方向,走到石崖下绕了绕,又仔细观察一番,看看远眺的视野,才淡淡答道:“这里不好。”
高翔宇倒不辩驳,只应了一声,道:“那咱们再找找。”
雁骓看看周遭,心中早已熟悉的玉带山地形已经呈现,胸有成竹:“不必找。我知道一个地方。来。”
高翔宇向来知道她们雁家人时常进山,却不知这山中有阵法。上次见识了一二,还以为是雁螟蛉对地形熟悉,才能绝处逢生。是以听了她的话,就从善如流地应了,口中道:“你知道的,必然是好地方。”
嘴巴这么甜,想套什么话呢?雁骓不领情,没听见一般,只是默默走着。她想到的这个落脚点,是昔年雁党的一处公用驿站。周围阵法极简略,稍稍记一下路径,或者粗通迷阵的人,都能轻易找到那里。凤凰郡大战之前,其他山头的猎户路过此处,也偶有在内过夜和休息的。现今北疆边界,除了雁家军和祥麟军,再没有人进玉带山,倒也算得上隐蔽之处。从外观看来,这里只是一个寻常的土坯房子,围了层篱笆,竖了个随风摇晃的破木门。院内经过粗略打理,挂着晾衣绳,檐下又有几串风干的芜菁、蕈子、柿饼等干菜。院子一角,一个像是鸡窝的棚子里,堆着茅草、细柴,放了几件农具,正是人住过的痕迹。进得房来,有内外两间。外间是一个厨房,拐进去才能看到里面的卧房。内间临窗一侧砌着宽大的暖炕,上面有桌有柜,铺着厚厚的草席,坐上去蓬松柔软。高翔宇看了十分满意,向雁骓笑道:“果然是你找的地方好。有院有屋,还能暖暖和和地等人,确实比山崖之下好太多了。”
随即他悟到一事。若只是做个临时约定,雁螟蛉又何必把他领到这座小屋来?可见她心里也是想要个长久打算,却不承认,果然是有些害羞吧。他正开心着,忽然见雁骓打开炕上的柜子,向他道:“你看着些。”
便将手伸了进去。高翔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推开柜子角落的几块活动木板,在露出来的铁质轮上转了几转,衣柜之后就传来熟悉的轮轴声响。原来这衣柜之后不是土坯墙,却是大青石板。机关开启后,这扇石板打开,露出里面的石阶通路来。“若有危险,可以躲进来,算是退路。”
雁骓给高翔宇看石门后的闸门,“进入密室,转动这个,就可封门。危机过后再出来。”
她大方告知这机关启动的顺序,轮盘的方向和转数,又督促着高翔宇熟记会背,才如释重负地道:“要记牢,可别忘了。”
高翔宇喉结上下一动,莫名紧张地吞咽一口,道:“你就这么信我,连这种机关也告诉我了?”
雁骓真挚地点了点头,道:“对你,自然放心。”
这话细究起来,倒也不是谎话。这粗浅机关算得了什么?高翔宇的机关术修为如一张白纸,自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又何必多生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