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上前扶起已然昏厥过去的后生,又是拍打前胸又是掐人中。过了好一会,后生才闷哼一声缓醒过来,一睁眼就哭爹喊娘的叫唤起来。“什么人,敢在占星院闹事?”
冷厉的斥喝声从门里传来。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精瘦的小老头,须发花白,看上去应该在六十岁上下。别看这小老头瘦的皮包骨一般,可身上那股威势却压迫性十足,特别是那声厉斥,洪亮有力,全然不似能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一般。一见大门洞开,里面走出人来,寥落的几个考生纷纷上前施礼,只有阮汐灵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考生们七嘴八舌的在那里告状,受伤的那名后生更是痛哭失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歪曲事实,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指着阮汐灵。小老头似乎被吵的有些不耐烦,怒斥了一声:“都给老夫闭嘴!”
喝斥完了这一句,他迈动脚步来到阮汐灵面前,审视了两眼,“是你动手打的人?”
阮汐灵双手抱怀同样也审视着他,不卑不亢的道:“是,可是他先恶语伤人,我反驳他还要动手打我,我是正当防卫。”
从那后生和他的对话中,她得知了后生的名字——楚景野。他是乾元四大世家楚家的嫡脉三房的幼孙,和楚夙烟是嫡亲的姐弟。小老头吊着精明的三角眼阴沉的望着她,迟迟没有说话。阮汐灵波澜不惊的任他盯着,眼睛都没眨一下,处之泰然的丰姿让人惊艳。“哈哈哈…”小老头突兀的大笑,“打的好!”
刚刚还自鸣得意的诸位考生,眼珠子差点瞪脱眶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老师是被气傻了还是真傻了。她把人都打残了,他竟然还说打的好?阮汐灵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对这小老头的观感却莫名的好了起来。抱拳作揖淡笑道:“多谢老师夸奖。”
小老头微微侧身避过她的一礼,虚指一扶,健步如飞的向门口走去,语气淡漠的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走到楚景野身边时,小老头的脚步一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嫌弃的轻斥:“没用的东西!”
春风拂面,带来一丝舒爽,却吹不散其余考生心底的阴霾。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打人的没事,被打的倒是被骂了?阮汐灵从容不迫的紧跟在老头身后进了院门,走到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小老头将门关上,挡住外面打量的眼神,深躬到地,“属下酒一见过王妃。”
酒一?阮汐灵脑子“轰”的一声,要不要这么巧?风翳临走前才交待她,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酒一,他马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给自己施礼,她忙搀扶他起身,“老人家,您可别拜我,我担不起。”
都习惯了风翳跟前不是帅哥就是美女,突然间有个老者出来说是他的属下,她一时都有点接受无能了。小老头顺势起身,笑呵呵的说:“担得起担得起,属下虽然看起来苍老,可不是真的很老。比起葬字辈和孤字辈的那些老妖精,属下还年轻着哩。”
“噗嗤”一声,阮汐灵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老人家说话倒是实在。不住的点头称赞:“嗯嗯,有道理,他们真的是不老妖精。”
来到这个时代,你永远无法从一个人的外表判断他的年龄。就拿阮家主来说吧,看起来七老八十的人了,可在温清澜这个白面书生面前还得自称一声晚辈。唉,凌乱啊…酒一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闲话,全无刚刚气势,就像个邻家长者一般。阮汐灵笑意盈盈的听着他说,偶尔插上一两句,倒也不觉得闷。似是觉得自己跑题太远,小老头这才打住,正色问:“王妃,您怎么进了占星院?”
“怎么了?”
阮汐灵不解的看着他,“占星院有什么不妥吗?”
酒一表情纠结,“主子特意叮嘱属下,要属下盯紧了无惑不准接近您。占星一脉是要短寿的,主子不想让您沾染。”
这也是他一个司监院院主一大清早,赶在开试之前跑来占星院的原因,就是为了警告大和尚。刚传完了话要出门,就听到外面吵闹不休,身为司监院主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才厉斥众人。“短寿…”阮汐灵呢喃了一声,“也不尽然吧。好了,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忙又叮嘱了一句,“这事你别同风翳说。”
酒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皱巴着一张老脸说:“这属下可不敢!主子吩咐了,您在南柯院的一举一动,都要事无巨细的向他回禀。”
阮汐灵嘴角轻抽,喃喃自语:“死风翳,这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睛?”
前有葬月,现在又来个酒一,屋里还有青衣紫伶两个小奸细,她感觉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这日子还能过吗?酒一挠了挠头,“主子也是为了您好,现在整个大陆都乱成了一锅粥,就是南柯院也未必绝对安全,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阮汐灵知道他是上命难违,也没想为难他,唉声叹气了一番才说:“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这也太没自由了。”
其实自由不自由的只是她一个借口,不过是为她下一个要求做铺垫而已。她唇角勾起个若有若无的弧度:“酒老,求您一个事行吗?”
一个求字把酒一弄的不知所措,慌忙摆手道:“王妃有事吩咐就行,可不敢说求。”
阮汐灵眼珠转了转,近乎讨好的说:“能给我两块自由进出南柯院的通行证吗?放心,我不是自己出去玩,就是偶尔让我家熊孩子出去透透风。”
她欲盖弥彰的说法当场被看穿,酒一这次头摇的更厉害了,“这个真不行。主子特意交待了三遍,坚决不准把通行证给您。灵兽要是想透风,属下知道南柯院有几个好去处,但是不能踏出南柯院半步。”
小老头摸了摸汗津津的头,暗道主子真是料事如神,几乎王妃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提前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