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邹恒的背影良久,胡烈刀重重叹了口气,回头对一个刚刚凑过来的随从道。“查到了些什么?”
那随从先是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那三个即将消失的背影,才道。“此人是前日傍晚入的城,没什么异常之处,昨天他去过一趟万灵楼,而后晚上便被一名隶属于万灵楼的三阶战士挑衅,小小出手了一波,再有的就是一些日常琐事。”
“万灵楼的人?”
胡烈刀沉吟了一会,而后他想起昨夜万灵楼找到陈黎城主借人手的事。他可不是真的脑子里长肌肉的人,这两者一联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万灵楼欲针对此人!想到这他头疼起来,城主可是一下子借出去五个三阶战士,这是相当于米克城高端力量的一小半。据情报万灵楼明面上有着八名三阶战士,就算不倾巢而出,那加上借来的五位三阶战士,也能凑一支十人精英小队。如果他们全力而出的话,倒是极有可能袭杀这名叫做邹恒的年轻人。而且听闻万灵楼那位二管事自身便是四阶强者,只是从未见过他出手,甚至都不晓得他是战士还是魔法师。可堂堂万灵楼,为何要剑指此人?莫非此人身份有什么问题?他弯腰随手捡起一截此前被削断的长矛,断面整洁光滑,这显然是被锋锐无匹的利器削断的,而不是被巨力折断的,这说明邹恒手中有着一件利器。见到胡烈刀轻抚这长矛断面,那名前来报信的随从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我不敢确认真实性此前没与您说。”
胡烈刀斜撇了他一眼,将手中半截长矛一掷,断矛定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入木三寸。他冷冷道出一个字。“说。”
随从打了个哆嗦,努力咽了口唾沫道:“有人说这人在万灵楼曾用一柄样式古怪的小刀一下削断了一柄朴刀,由于只是听人说故而未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胡烈刀闻言暗暗心惊,一招便能削断一柄朴刀的古怪小刀?似乎不是刚刚与我对阵时的那柄?想到这他后背不由出了一层细汗,腰部似乎在隐隐作痛,同时他也确认这个叫邹恒的青年的来历绝对不会简单。现在他唯有望天祈祷,希望参与袭杀的那五名三阶战士能当场战死,若是被邹恒循迹找到他头上,估计整个米克城都得翻天。虽说邹恒此前嘲笑他脑子里长肌肉,可他此时再清醒不过了。在他认知中,附近百里应该没有能正面抗衡邹恒的存在 ,说不好邹恒身上还会有家族赐下来的护身宝物预防刺杀。也就是说即便遭遇围杀,也未必无法逃走。想到这,他轻叹了口气,翻身上马,点出几个精锐道:“上马跟我走。”
他现在很郁闷,现在无论邹恒是生是死都关乎他米克城的未来。原本邹恒乐乐呵呵的离开米克城,无论死活都是万灵楼在作祟,即便有人来查都很轻松将城主府摘出去。可如今他这个米克城第一高手,光天化日之下跟邹恒干了一架,然后邹恒立马被劫杀,这么一口大黑锅可就结结实实扣在他头上了。当然了,这些脑补都依托于邹恒身后有个大家族的基础上。刚出城门,那妇人便直接跪伏而下,涕泪横流的感谢邹恒。她深知被这些城卫军带走的下场,更何况她丈夫现在还重病在身,等她回去煎药救命,哪里有时间可以耽搁。看着娘亲哭成这样,一旁原本很坚强的小女孩也受其感染嚎啕大哭起来。邹恒揉了揉眉心,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似乎比胡烈刀更难应付。急忙扶起那妇人。“我只是顺手帮了一下而已,用不着这样,之前你不是说你丈夫病重急需药材救命吗,你还不快点回去为你丈夫煎药。”
说完这些他又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去糖纸塞到小女孩嘴里,将她抱起轻轻哄起来。小女孩似乎被嘴里这无比美妙的东西惊到了,以至于都忘记了哭泣。“慢慢吃,可别一口吞下。”
邹恒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小脸上最后一滴泪珠也随着这下点头而滑落,被邹恒抱在怀里也没有丝毫不适。见到女儿静静依偎在眼前这男子怀里,那女人也抹去脸上眼泪,小心翼翼问。“大人,我们娘俩无以为报,可不可以请您去我家里坐坐,起码让我给您做顿饭……邹恒点点头。”
嗯,我也正想去你们家看看。“听到邹恒这么说妇人却有些慌乱,刚刚她邀请邹恒确实发自心底,可转念一想把这位大人邀请到家中该请他吃些什么。这些年为给丈夫治病她家里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哪里有办法好好招待这位大人。略微思寻片刻她银牙一咬,大不了再到邻居家借些吃食,反正她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邹恒却没想太多,只是害怕自己不到妇人家装一圈的话,米克城里的人真敢拿她们撒气。跟着妇人走了半小时,进到一个村子里。身后胡烈刀从出城后便一直跟着,吓得母女俩一路上战战兢兢,还得邹恒不停的劝慰。他们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小草屋前停了下来,草屋前围了一圈竹篱笆,看来这圈竹篱笆也就能起点装饰性的作用。看得出这家人过的是真的贫苦,邹恒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了半截路上宰杀的山猪,又取了些钱币交给妇人。妇人当即又跪伏在地上给邹恒磕起头,一路上被邹恒哄的笑逐颜开的小姑娘见娘亲又这样,也一撇嘴开始哭泣起来。邹恒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是还要我再搭上几块奶糖的节奏啊……反正离开这妇人家的时候巧克力很不开心,因为邹恒又递给了小女孩两块奶糖。现在奶糖储备算是告罄了。看着小女孩一手攥着一块糖,满脸泪水却笑的还开心的样子。邹恒感到心里一暖,想必这一幕会在他心里映印许久许久……离开这个破烂小屋后,邹恒又皱起眉头,身后以胡烈刀为首的四人竟还在跟着。胡烈刀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把气撒到一户农家身上。他以为身后跟着的四人,与自己的目的一样,站出来巡视一圈,像狗撒尿确认领地一样,恐吓那些宵小之辈。可这都已经离开妇人家好一段路了,他们四人怎么还在跟随?见走在前面的邹恒停下等着他们,冯烈刀也没厚着脸皮停马看风景,很快就走到邹恒身前。“怎么?是打算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就跟我动手?就带这几个人可不够!”
邹恒冷冷的望着他们。冯烈刀一脸严肃:“保护出入米克城的客人是我们城卫军的职责。”
邹恒一滞,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这尼玛怎么接话啊。沉默了一会,见这大块头还是一脸为人民服务的样子,他也不由恼火起来。“有话直说,少给我饶弯子。”
冯烈刀也沉默了一会。“前面路段近日有盗匪作乱,我需护送阁下三十里。”
莫名奇妙的,一行人又重新上路了,冯烈刀的话同哑谜一般,缺少了情报支持的邹恒根本无法猜测出事情的真相。一路上冯烈刀四人开启了静音模式,只有他们的马悠闲的踩在路上发出有规律的“嘎哒”声。走在四匹马前面,邹恒总感觉自己比像个奴仆下人一样,但身后这四人却俱是屏气凝神,别说杀气了,连喘息声都细微异常。巧克力趴在邹恒肩上,脑袋朝后,一直看着四人,一旦这四人有异动它就会立刻提醒邹恒。不过这四人却很懂分寸的样子,只是一直跟在邹恒身后五丈左右,留出足够的跟车距离。就这么走出了十几里路,风似乎渐渐大了起来,不同于清爽的秋风,现在的风到底是带上了几分肃杀。枯叶满地乱飞,偶尔还可见树上的几片黄绿相间的叶子在风中挣扎,它们似乎不想落下与那些先行者一般,任由风的摆布。离开米克城近二十里了,冯烈刀的呼吸好似粗壮了些。终于路旁站出了十余道人影,静静等着邹恒步入他们的陷阱。好似寒风看着那几片拼命挣扎的树叶般。“你们的人?”
邹恒回头向冯烈刀询问道。“不是,”冯烈刀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是什么人?““不是我城主府的人”“你们跟着我是要帮我?”
冯烈刀抿着嘴,眉头紧锁,良久才道:“我需要你活着。”
“为何?”
“为了米克城。”
邹恒点点头,他明白了冯烈刀的意思,只是两人想的多少有些出入。邹恒以为是冯烈刀怕自己报复米克城,冯烈刀则是怕邹恒身后的势力报复米克城。那十几道人影已经将网收的很小了,他们皆都包裹的严实,周身只有一对眸子暴露在风中。“冯烈刀,你现在可以走。”
一个略显苍老的嗓音传来。冯烈刀眉头一拧,好久没人这样跟他说话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再不走,都要死。他跟着邹恒前来,最怕的其实是邹恒杀掉这些人后将黑锅扣在米克城头上。以邹恒此前展露过的速度,他并没有认为邹恒会被杀,特别是有他跟随的前提下。然而眼前这位出言就要决他生死,让他又恼火又惊愕。他记忆中米克城方圆百里并没有一位能这样跟他说话的强者。莫非是在装腔作势,试图将他诈退?邹恒幸灾乐祸的看向这位米克城第一高手。冯烈刀沉下脸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趁早收手大家脸上都好看。”
“呵呵,冯烈刀啊,冯烈刀,有时候装傻才是长命久安之道。”
“陈诸,李晖你们五个还不站出来!”
胡烈刀大怒,想直接唤出藏在人群里的城主府护卫。然而寒风萧萧,并没有人站出来。冯烈刀脸色如挂冰霜,他清楚看到人群中那几个眼熟的身影,就那么静静站着,似乎他们眼中还有着几分戏谑。“那里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居然敢背叛城主府?”
冯烈刀厉声质问道。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个略显苍老的嗓音。“冯烈刀,既然你不愿装傻,那今天就别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