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盘突然出宫在锦衣铁骑护卫下离开燕京,前往开封,打着的是返回开封处理家务事的由头。
虽然赵玉盘在临别之际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敏感的崇德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崇德凝立在城楼上,眺望着赵玉盘骑快马在锦衣铁骑拱卫下飞驰而去,俏面微动。
赵玉盘虽也擅骑射,但平时出行都是马车的,很少像这般骑马而行。
崇德扭头向赵福金轻道:“福金,大姐似乎有些反常,她回开封,当真是处理曾家的那点烂事?曾夤的那点家业,还有什么值得她亲自出马料理的?”
赵福金沉默片刻,凝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姐此番返回开封,应该是奉了皇命,前往开封探视父皇的。”
崇德惊愕失色,沉声道:“父皇怎么了?”
赵福金幽幽一叹,两女目光交汇间,自有一番心领神会。
崇德瞬时反应过来。
她俏面变得有些难看。
“福金,若是父皇……你我又该如何?”
“自打那封所谓的檄文出来,我就知道,我们赵家背后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图谋不轨。说白了吧,就是想借我们赵家的名头,来实现自个的野心。但……”
赵福金冷冷一笑:“现在的大燕有陛下在,大燕兵强马壮,万民归心,要想造大燕的反,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被野心烧昏了头了。
现在我们需要担心的,还是父皇可能被有些人蛊惑,煽动,然后干出那些让我们难堪的事来。”
崇德忧心忡忡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父皇的性子其实柔弱,他肯定不会生出这种想法,但……赵家宗室何止数千,背后保不准就有人打父皇的旗号要行谋反大事,这要是父皇一时把持不住……”
两女其实都很难想象,若是赵佶真的牵连到一场惊天动地的谋反大案中去,赵佶下场会如何,她们又该如何自处。
想都不敢想。
柔福帝姬赵嬛嬛在旁突然插话道:“两位姐姐,其实不必担心,父皇那边的动静尽在陛下掌控之中,若是真有人打父皇的主意,岂能瞒过陛下的眼睛?这不陛下就让大姐回开封了吗?陛下一定会防患于未然的。”
赵福金和崇德对视一叹,扭头望向了赵嬛嬛,赵福金突然轻道:“柔福,你另立一宫的事我也该跟陛下提提了。”
赵嬛嬛现在居住在赵福金的宫苑之中,另立一宫,就是要被册立为妃,要与皇帝成亲。
赵嬛嬛俏面飞霞,垂下头去:“不急的,不急。”
赵福金调笑道:“真不急?我咋看你最近几日寝食不安,每天都要来我这里打听陛下的动向好几次……”
“我哪有……”赵嬛嬛涨红脸,辩解道。
崇德轻轻一笑,心中却是暗道,柔福的事若是陛下答应,说明陛下至少会保住父皇的性命。可若是陛下的态度……
崇德想起此番,心头又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
洛阳。
夜幕低垂,进入初春之后,河南气温回升很快,但在夜间,寒风依旧凛冽刺骨。
洛阳锦衣卫留守司指挥使马昆带着自己的数百麾下,趁夜色悄然出城离开洛阳。
驰出城门之后,马昆在马上回头往巍峨肃穆高大的洛阳城墙望去,心头浮起一抹深沉的疑惑。
最近洛阳的动静明显有些异常。
城里城外,多了很多陌生人。
马昆正准备命锦衣卫果断下手,缉捕赵棫和赵宣,但在这个时候,却接到了开封锦衣卫的急报,燕京传来皇帝诏命,命洛阳锦衣卫即刻撤离,暂赴开封安置,越快越好。
马昆不敢抗命,立即执行,但心头却始终搞不明白,皇帝这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旦锦衣卫撤离洛阳,洛阳无疑将会落入赵宣等人手上。
而只要赵氏宗室在洛阳打起反燕复宋的旗号,天下必将震动。
本来一切都尽在马昆的掌控之中,他原本打算将在明日半夜时分发起行动,打赵氏宗室一个措手不及,将赵宣赵棫这些在背后蠢蠢欲动的赵氏宗室绳之以法。
而马昆率锦衣卫撤离洛阳,消息虽然隐秘,但也落在了有心人眼里。
德康公主府。
石玉成面色淡漠,凝视着眼前的黑衣人。
此人身材高大,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目,但说话声音嘶哑。
“马昆带锦衣卫突然撤离洛阳?”
石玉成微微有些意外。
赵宣焦躁不安起来:“石兄,锦衣卫素来是燕皇的耳目,他们突然撤离洛阳,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事暴露了?这才打草惊蛇?”
石玉成冷笑摇头:“不可能。我等行事机密,且谋划了数年之久。马昆在洛阳才呆了几日?某闭着眼都能在洛阳城里转几圈,他马昆行吗?至于说锦衣卫突然撤离洛阳……”
石玉成沉吟道:“应与东京有关。好了,宣公子,你先回府,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且不可慌乱,自乱阵脚。锦衣卫的事,某来处理。”
赵宣悻悻而去。
他愿意给石玉成卖命,是因为赵宣家的经济命脉被死死掐在了石玉成的手上。
当然,赵宣也是有很大野心的。
赵宣走后,石玉成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向一直沉默伺候在旁的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侯三,洛阳这边的事绝无破绽,但东京那边能否成功,决定着咱们大事的成败。你亲自去,不惜一切代价,要避开锦衣卫的耳目,务必……”
黑衣人躬身施礼:“属下遵命!”
黑衣人乍去,德康公主就从屏风后走出身来。
德康淡然道:“马昆的人马异动,说明事情有变,为娘建议你暂缓发动,以免万一。”
石玉成缓缓摇头:“不,娘,儿子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管马昆的人为什么异动,河南锦衣卫也不过才一两千人马,还不放在某的眼中。洛阳的事谋划准备了整整一年,东京那边,儿子也妥当安排了一切,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绝不可半途而废。”
石玉成面上浮起一抹深重的坚决来:“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儿子九死不悔!”
德康嘴角一抽,心中颇有些无奈。
她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要说石玉成是为了赵家,打死她都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