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晨星呆坐在画板前,一动不动,他维持这个动作,已经有三个小时了。一只手落在廖晨星的肩膀上,“你这个状态,是画不出凶手的。”
此人正是传授廖晨星心理画像技能的恩师廖国章。廖晨星泄了气,转头望着对方,眼睛红红的,“教授,我画不出来。”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说:“我真没用,居然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为她做!”
廖国章也红了眼眶,杜嘉伊是他非常欣赏喜欢的后辈,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你若真想帮她,就保持冷静。”
他沉声说道:“悲伤、痛苦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廖晨星茫然的点点头,“我知道,可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她下毒手……”廖国章苦笑着拍拍他的后背,转身离去。他没说的是,警局方面已经就此案件找他协助调查,他也没画出画像。半山别墅。宋泽骞端端正正的站在沙发前,微垂着头,显然对眼前人十分忌惮。“你怎么还没把人给我带回来?”
说话的是个穿改良版唐装的老太太。她个子不高,头发已然全白,脸上皱纹密布,眼睛却没有寻常上了年纪的人常有的老态,反而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此人是宋泽骞的姑姑,也是宋家目前的主事人之一,宋云初。“出了点意外。”
宋泽骞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什么意外?”
宋云初头也不抬,只耐心的用茶杯盖刮着杯里的浮茶。宋泽骞叹口气,“人没了。”
宋云初微微一笑,“这么巧?”
若是换做别人这样质疑,宋泽骞早火了,可对方是宋云初,他大气都不敢喘,心中惴惴不安,“医院着火,她……没能跑出来。”
“泽骞,不会是人家不愿意跟你回来……”宋云初话只说一半,宋泽骞却听懂她的意思。对方竟以为是他下的手!“姑姑,我是真的喜欢她,又怎会伤害她?”
宋泽骞焦急的解释。宋云初冷笑一声,把手中茶盏摔到地上,“别以为你在龙城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泽骞,你也一把年纪了,过去我们都劝你往前走一步,是你自己不肯,如今土埋半截,却为了个女人搞得满城风雨,别以为龙城天高皇帝远,就能为所欲为,你知道现在外面那些人都怎么说宋家?”
“是谁嚼舌根?”
宋泽骞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宋云初一拍沙发扶手,“跪下!”
话音刚落,宋泽骞干净利落的跪倒,双膝砸在地板上,声音沉闷响亮,可见力道之大。宋泽骞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想怎么解决他们?也像对付杜家那样?宋泽骞,你以为旁人都怕你?错了!人家顾忌的是宋家风雨不倒的百年门楣!几代人积累下来那一点点口碑,被你几下蛮力打得粉碎。你以为强力捂嘴就能挡住悠悠众口?哼,丢人现眼。”
宋云初音量不大,却颇有气势。宋泽骞只垂着头,面无表情。一看他的样子,宋云初就知道他没听进去。“更可笑的是,那女孩还是承鄞的意中人,傅家虽然式微,可这种事传出去,当然谁辈分高谁理亏现眼!”
宋云初越说越气。宋泽骞心中一动,他之前并不知道姑姑为何突然来龙城,还径直插手他跟杜嘉伊的事,如今想来,肯定是傅承鄞通的气,幸好他早有准备。“嘉伊并不喜欢承鄞。”
他沉声说道,“承鄞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宋云初盯着他冷笑,“据我所知,那女孩也不喜欢你,你何尝不是一厢情愿?”
一句话把宋泽骞怼得无言以对。他心中暗想,从时间推算,傅承鄞搬救兵早在其脑袋烧坏掉之前,眼下傅承鄞失踪,也不晓得姑姑是否知晓此事。对方不提,他乐得装糊涂。“姑姑,知道我为什么约您在这见面吗?”
宋泽骞脸上堆笑,拍了两下手。楼梯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宋云初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长得极清秀的女孩怯生生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女孩穿着白衬衫和红黑相间的格子短裙,模样清纯极了。“她是?”
宋云初极富品味,虽觉得女孩的裙子略显小家子气,却很喜欢对方的样貌身段,疑惑的看向宋泽骞。宋泽骞嘴角露出微妙的笑意,“她是承鄞的女朋友。”
“胡闹!”
宋云初明知不可能,傅承鄞跟宋泽骞不同,后者鳏居多年,且年过不惑,家族对其没有更多的期望。傅承鄞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乃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其婚姻大事,往往事关家族利益,绝不可能选择寻常人家的女孩。宋云初眼睛很毒,只看一眼,就知道面前的女孩家境平平,远远配不上傅承鄞。真正的名媛,不单单要看她的穿戴,其待人接物、神情举止都甩同龄人几条街。“你过来。”
她朝女孩招手。龙景怯怯的看向宋泽骞,见对方朝她点点头,方才拘谨的走到宋云初面前。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太的身份,可宋云初的气场把她压得死死的。在对方面前,她甚至呼吸困难。宋云初上下打量着龙景,面露笑意,“你多大了。”
龙景怯怯开口,“二十一。”
“怕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宋云初和颜悦色的说。心里却暗暗摇头,这女孩长得还将就,却不够落落大方,难登大雅之堂。龙景腼腆一笑,“让姑婆见笑了。”
宋云初点头,“乖孩子,头次见面,我也没准备……”她顺手摘下手上的和田玉镯子,“这个就当是见面礼吧,你别嫌弃。”
龙景见那玉镯通体温润,纵然她对玉石一窍不通,也能看出是极品的玉料。她受宠若惊,出于礼貌,连连推辞。宋云初径直拉过她的手,把玉镯套在她手上,大小正好。“还得是年轻小姑娘戴好看。”
她含笑赞道。龙景激动得一颗心“砰砰”狂跳,一见面就送她礼物,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过了傅承鄞长辈这关?殊不知在宋云初看来,这不过是最基本的礼尚往来,她素来慷慨,一年不知要送出去多少见面礼。傅承鄞跟谁谈恋爱都不重要,反正没有家族许可,他不可能把人娶进门。胳膊拗不过大腿,况且,看龙景的模样,宋云初并不觉得傅承鄞会为了她对抗家族。所以,年轻人逢场作戏而已,她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