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大雨之后,应缘便未再出村采摘草药。这三天,他听阿公的话一直待在南枫村里调节自身状态,为即将到来的启灵大会做准备。而这三天的时间,也让应缘彻底平静下来。而阿公已是消失整整两天,不知踪迹。对阿公的踪迹,应缘有过猜测。阿公或许在某座山上寻了个闭关之所,用这两天的时间服下赤红草药,以此来恢复自己那沉寂多年的伤势。应缘已经开始想象,在启灵大会上,当自己见到阿公时,他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转眼,便到了第二日晚上。明天,便是启灵仪式。应缘坐在自己房子的屋檐下的台阶上,正抬头看着星星。夜空中,繁星漫天。漫天的星辉洒向南枫村,使得南枫村犹如尚在白昼一般,明亮无比。明亮的星辉遮去了高空中的那轮银月,卖力的洒向人间每一个角落。而月亮似是前天用力过猛,导致了现在的疲倦,无力去与星辰争锋,只得不甘心的看着这一切,无力挣扎。于是,人们看到了星星,却未看到那轮圆盘。应缘同样如此。那漫天星辉汇入他的目中,看着他的思绪飘向远方。“明天,就要启灵了。”
他喃喃道。“阿公说过,修士修行要吸收天地灵力,将它们化为己用。而想要吸收天地灵力,那边需先开启自身灵种,这个过程,即为启灵。这也是修士修行的第一境。”
应缘看着那漫天星辰,面上平静,心中激扬。他终究是个少年,纵使天性冷静,甚至冷淡,但他今年却只有十四岁。而明天的启灵大会确是会决定他的一身。它不仅会决定应缘能不能成为一名修士,更是会决定应缘修行的天赋。在面对这种情况,十四岁的应缘,终是和其他少年一样,无可避免的紧张了。在这种紧张的心态下,应缘的心绪,飘的更远。他想到了很多。“阿公到底在哪呢?他是否如我所猜测那样,寻了个闭关之处,服下药草,恢复伤势?或许,在明天的启灵大会上,我看到他时,他已入传说中那些重伤将死却又服下灵丹宝药伤势恢复的修士一样,白发转黑,目中神光堪堪?”
“启灵大会到底是怎么样的?以往的启灵大会,都是牧叔出手,但前天阿公却告诉我今年他会亲自出手,他还说他有把握让外来侵略者有来无回,他到底又有什么底牌?希望那株药草可以帮助到他吧。”
“还有······我的父母。”
应缘目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更深处有一丝伤感,“你们······在哪儿?阿公说过,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世上,那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但我好怕,怕我见不到你们,怕我无法知道你们为何抛下我的答案。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啊?你们,到底是谁?”
父母到底是为什么会抛下应缘,这一直是应缘心中的疑惑。再加上他那与生俱来的强大到有点不合理的肉身,更是让应缘好奇他父母的身份。肉身如此,那修炼呢?陡然,应缘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如果说修士启灵都必须要有强大的修士主持的话,那世界上的第一个修士,他是如何启灵的?”
应缘眼中爆发出精芒,“然道说,启灵,并不一定需要强大的修士帮忙?”
他快速思索着:“启灵,是要让强大的修士以自身灵力引领被启灵者被动吸收天地灵力,一那股外来灵力去探寻体内隐藏的灵种,并开启它,从而开启修行之路。有些人灵力种,天生破损,导致无法修行,而有些人灵力种尚还算完好,只要有修士愿意为他们启灵,便可以踏上修行之路,成为一名修士。”
“但······世间第一位修士他不可能有修士帮助他启灵,自身也不可能会有灵力。或许,启灵所需要的,并不是那股灵力,单纯只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力量去刺激灵种?”
“而这股力量,或许并不只是灵力,可能也可以是灵识,亦或是······肉身之力?”
应缘的目中越来越亮,竟是遮挡住了那汇聚而来的星辉,陡然站起,目中,有几分期待。“可以一试。”
应缘平复情绪,盘膝而坐。其他人无法联想到这么多,他们或许也会疑惑,但绝不会像应缘一样,想到了并不一定需要灵力去启灵。可应缘不一样,他想到了,因为尚还未开始修行的他,便已经有了超越同龄人两到三倍的肉身。这一切,让应缘做出了这个大胆假设。“肉身之力,据阿公所说,也便是气血。”
应缘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体内的一切。初时,平静如常,但随着应缘的呼吸渐渐开始规律,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燥热。他感觉他的血液流动加快,好似沸腾一般,生生不息,自全身所有血管,如脱缰野马,奔腾而过。看上去,此时的应缘,浑身散发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气息。好似,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修饰一般。应缘不知道的是,这个世上,的确有一些修士,不以修灵力为主。他们只修气血,肉身强于一般修士,是为体修。但体修终究只是末道,法修才是上成。故大部分的人修的都是灵力。唯有真正的强者才知晓,二者相辅相成,才是大道。阿公也是强者,他当年可以以初入凝纹境的修为硬生生强杀两名同境巅峰者,虽付出了几十年修为未进一步的代价,但这也证明了,他是天才。所以,他自然知道修体的重要性。灵力,与肉身,相辅相成,方为大道。自然,他也告诉过应缘身体的重要性。此刻,应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便有点类似那些体修。那是一种野兽的气息,好似在下一瞬间,他便会露出獠牙,以雷霆之势,转瞬出手,血溅当场。应缘全身气血翻腾,虽不如阿公,但也异于常人。如果他对修士有更进一步的认知,那他便会知道,此时的他,虽体内没有一丝灵力,但他那强大的肉身,却已是可以与普通的启灵境一层甚至二层修士交手。他更不知道,他的那位出门远行的朋友,以及阿公平时教他的看似普通刀法以及拳法,实则并不普通。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若是他会运用自己体内的气血的话,那些刀法以及拳法,便不会只有健身效果。那些可是······杀人用的。可惜,未开启灵种,终是无法令气血外放,终是无法将它们用于战斗之中。但······开启灵种呢?盘膝而坐的应缘,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股翻腾的气血,随着它们在自己的体内流动。他知道还有一个问题未能解决,那就是如何应用这股气血去吸引天地间的灵力。这个问题,应缘知道,现在的他,无法解决。于是,他睁开眼睛,体内气血缓缓平复。眼中,他自己也未曾查觉得那一抹血红,缓缓消逝。“这个问题,或许等我到了启灵七层后,才会有答案。”
应缘如是想。这个夜晚,有很多少年无法入眠。应缘入睡了。他思考了一个晚上,感应到了体内血气,思念了一下从未谋面的父母,想了一下失去踪迹的阿公,觉得满意了,再加上对自己的信心,以及多年来养成的冷静,他睡着了。梦中,他看到漫天流星,看到自己立于九天之上,看到自己与父母相聚,阿公站在一旁欣慰,还看到了······那是被锁链刺穿的应缘。他周身血气缭绕,面露狰狞,眼露不甘,脚下布满白骨,正死死盯着前方!其声如野兽,在不停嘶吼。仔细听去,好似在叫着两字。但其声音过于沙哑,令人无法分辨出那二字。应缘陡然睁眼,眼中充满惊惧。斗大冷汗,布满了他的头:“那是什么?”
他惊魂未定,斗大的冷汗留下,打湿了全身,也打湿了衣裳。就如前几天的那场大雨一样。好一会儿,应缘才回过神来。他将目中的惊惧强行压下,从床上下来,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今天对应缘很重要,一切都需要隆重。干而暖的黑衣穿在身上,应缘压下心中的惊惧,走出房门。此刻,太阳在远方缓缓升起,它的光辉,令星辰黯然,使得其在不甘中,与幸灾乐祸的月亮,一起离去。于是,便让人只得看到太阳的光辉。那轮红日甚是得意,嚣张的将晨曦洒向了南枫村每一个角落。晨曦照在了应缘脸上,好似在他面前编织了一条路。那是一条通天大道,踏上它,只要成功,应缘便可以成为一名修士。那又是一条充满希望亦或绝望的路,是应缘今日不得不面临的路。既然无法逃避,而且也不愿、不想逃避,那么就坦然的走上一遭吧。于是,他抬腿,踏上那条由晨曦铺就而成的通天大道,目中,蕴含的期待以及自信,与晨曦交汇,顿时好似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亮的光彩。此时,红日以彻底升起。也就是在这一刻,有钟声回荡。钟声中,南枫村彻底喧闹起来。因为人们知道,钟声,代表着启灵大会的开始。应缘听着钟声,缓步向前。一切都已被他压在心中,此刻,脑海中唯有二字留存。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