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之前与乔三槐夫妇告别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计划,说是要出来修炼武功、见识世面,许是许久都回不得家了。 加之那花谷之中有函谷八友陪着老两口,孟修远心中也就没有了顾虑,安心在灵鹫宫里住下。 可不得不说的是,这灵鹫宫之中的生活对孟修远来说,确实多少有些不便。 宫中数百上千人,全都是女子,从未有男人在这这里长住过。突地加了一个孟修远进来,双方都不太适应。 而且这些日子,天山童姥总是非要派梅兰竹菊四剑一起来服侍孟修远的生活起居,让孟修远有些搞不清楚这位大师姐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委婉地提过几次,希望天山童姥莫要多费这般心思。可对方却总是在装糊涂,嘴上答应着,但第二日,四个女孩便会又俏生生地站他的门口,柔声问他要不要喝茶吃饭、洗漱沐浴。 如此时日一长,孟修远索性也便不在乎了,坦然地接受她们的侍候的同时,转而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直,来这灵鹫宫本就只是为了交流武学而来,并没有什么旁的阴谋诡计,所以也就不怕天山童姥对他的监视和刺探。 四个女孩年纪不大,但在这灵鹫宫的培养下,却是颇为不俗。 不仅一个个细心能干,将孟修远的生活照顾得十分周到,更是聪明伶俐,言谈举止之间灵动可爱。 孟修远偶尔无事时,也会同四个女孩聊聊天,双方也因此渐渐熟稔了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在孟修远的生活之中只算是插曲,他一天之中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在那石室之中参悟武学。 逍遥派前辈高人留下来的神功秘籍,着实算是是让孟修远开了眼界,一时间没有心思去思考旁的问题。 那千八百个圆圈之中所记载的武功,虽许多都因为年代久远而内容残缺,可即便只看余下来的那些,便有数不尽的奥秘蕴藏其中。 石壁上的武功以天干地支来排序,甲乙丙丁、子丑寅卯,每一个代表一门武功,而同一门功夫的不同招式,则是以数字标明。 具体来说,比如《天山折梅手》被排在最前面,就是用甲一到甲六共六个圆圈,分别记载着其中六招内容。同理,《天山六阳掌》紧随其后,占了乙一到乙六的六个圆圈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孟修远对这些武功的研究逐渐深入,他很快速便发现了这排序的秘密: 那就是,石壁上排名越往后的功夫,大致来说,往往相较前面的功夫更加精深奥妙、威力强大。 他自己之前所学的那两门《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在这之中竟是只能算得上是较为基础入门的武功,所以才被排在了前面的甲、乙两个位置。 可同样的,编号越往后排的功夫,内容便残缺越多,描述越是晦涩难懂、简单概略,要求习练者的功力也越是深厚。 也难怪天山童姥、无崖子、李秋水三人这么多年,所用的逍遥派顶尖武学,主要还是集中在《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这两门上。 孟修远曾听梅剑说,天山童姥原来在石室之中,往往经月不出,便是揣摩石壁上的图谱武功。 想来即便以她的修为,也只能这诸般武学上吸取一部分思想、理念作为借鉴,而不能将它们真的都练成。 孟修远虽不敢自大,但也自认功力于这天下间罕逢敌手,自然是想从其中多学一些的高深武功的,当即一个个按顺序开始琢磨。 排在《天山六阳掌》后面“丙”位置的那门武功,共用了十个圆圈来记述,孟修远细细观察,发现自己一点也没学过。 他按着图中所示,运起真气,只学得数招,身子便轻飘飘地凌虚欲起,但似乎什么地方差了一点,以致没法离地。 显然,这是一门天下间难得的轻身功夫,相较孟修远前世所学的《武当梯云纵》,都要精深奥妙许多,几乎不可相提并论。 可惜的是,这功夫的第七、第八、第十共三张图谱都有所残缺,使得其中一部分运气线路没有记述清楚,损了不少效果,几乎难以用以实战之中。 孟修远意欲凭借自己过往的武学知识将其补全,却是一连努力了三个月,却也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 后来孟修远与天山童姥交流,听她说起,这门轻功原来名叫《逍遥游》。 童姥研究了这功夫半生,却也只是勉强将那三张缺损的图谱补全到了能够使用的程度,但于效果上来说,明显与原版有很大的差距。 孟修远不信邪,加之刚好要在这灵鹫宫中帮天山童姥养伤,本就没有什么旁的事情要做,索性便一门心思地都扑在了这些功夫中。 每日白天,他便到那石室之中参悟武学,而到了晚上,便回自己房间中提炼真气。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一晃眼便是将近两年的时间。 …… “尊主大人,姥姥有请,你快些下来吧! 您老人家今天可别再磨蹭,体谅体谅我吧。 耽搁了事情,受责骂的倒是我们姐妹……” 缥缈峰侧的悬崖绝壁之下,传来了梅剑那略显笑意的催促声。 两年之间,她们四胞胎早已经摸清了孟修远的脾性,知道这位姥姥都颇为敬重的青年高手其实性格十分随和,所以平日里与他说话时也不再似原来那么一板一眼了。 “知道了,这便来……” 孟修远的声音从袅袅云烟之上传来,梅剑听在耳中,既好像遥不可及,却又清楚得好像就在身边一样。 片刻之后,只见得头顶那白色云烟缓缓被吹开,孟修远一袭青衫自峰顶缓缓落下,似飘摇轻羽,直至落地都悄无声息。 梅剑仰头见此一幕,不由得眼睛瞪得好大。呆呆愣了半晌,才恍然开口说道 “尊主,您这功夫练得,可真似神仙一般了。 上次竹剑给您送饭,回来时说,看到你从悬崖上好像蒲公英一样落下,我们都还不信,只道是小妮子心里偷偷仰慕你,在同我们胡吹。 哪想到,她讲的竟都是真的……” 孟修远刚刚落地站定,便见得梅剑这么一副夸张的模样,不由微笑着摇了摇头,淡然说道: “这《逍遥游》乃是逍遥派前人所创神功,我也只是有幸得传而已。 石壁上的功法略有一点残缺,我都要花一年时间,才能勉强将其补上。 相较于前辈先贤的的境界,我许是还差得远。”
梅剑闻言,当即摇了摇头,鼓着脸蛋气道: “尊主,你这话可太气人了。 这样的神功秘法,别说是一年,便是一辈子,这天底下的其他人许是也学不会的。 便是姥姥她,恐怕也……” 梅剑心中,只觉得孟修远这般轻功简直匪夷所思,就是在童姥身上都没有见过,显然是更胜了不止一筹。 只是她从小被童姥捡回来收养,在这灵鹫宫中长大,对天山童姥向来敬重。所以话说到一半,便感觉不对,当即将剩余部分给吞了回去。 孟修远看女孩如此,也不愿让她尴尬,笑着同她又点了点头,随即便一步踏出,径自直往灵鹫宫的方向而去。 只见得孟修远足尖一点,整个人当即便似一阵清风般飘出,似是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当中。 每飘过十余丈的距离,才堪堪落地一次,单论速度,相较两年之前也远胜许多。 梅剑静立原地,望着孟修远这虚虚渺渺的背影,怔怔出神。 …… 灵鹫宫大厅之中,孟修远和天山童姥相对而坐,很自然地在一张桌子上用着午饭。 两年间为了治疗伤势朝夕相处,双方早已熟悉,没了什么隔阂。 天山童姥身子虽小,可食量却是一点也不小,将自己面前的四五盘肉食一扫而光之后,才突地开口朝孟修远说道: “小师弟,我返老还童的日子便在七天之后,你应该知道吧?”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知童姥必有后话,所以放下筷子,静心听她说下去。 果然,童姥眉头微皱,脸上神色难堪地接着道: “我这返老还童的时间,知道的人不多,可李秋水那个贱人却算是一个。 想来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一定要到灵鹫宫中来找我的麻烦。 所以我这次找你来,想同你商量一下,咱们应该到何处去提前躲避一下……” 孟修远闻言一愣,对天山童姥的话有些意外: “师姐,我在这里,你又何须怕李秋水呢?”
他心中只觉得,这强敌未到,便想着躲避,可一点也不像是童姥平时的行事风格。 果然,天山童姥听得他这话,当即神色愠怒,拍着桌子大叫道: “放屁,姥姥我何时怕过那个贱人?! 我所考虑的,不过是莫要让她坏了咱们的大事而已……” 话说到这里,童姥的神色运气稍稍缓和,望着孟修远,认真说道: “我这手太阳三焦经的经脉早已恢复,可却还是长不高。 想来如你所说,这次返老还童,才是我最后的希望。 到时候你一定是要运功助我的,脱不开身。而这宫中的下人们又个顶个的没用,不是那贱人的对手。 若不找一旁处躲避一下,恐怕真是不好应付。”
孟修远见天山童姥这幅样子,也明白她是对这长高的事情是有多强的执念,所以也不同她开玩笑,当即认真开口答道: “师姐,你放心便是,有我在,你的事情误不了。 李秋水若来,我自是能够对付。”
天山童姥闻言,眉头紧皱,开口解释道: “小师弟,你万不要轻敌啊。 那贱人虽然淫荡恶毒、泼辣无耻,功夫却是不弱。 我过往许多次去找她麻烦,却也都被她逃脱。 你到时候帮我运气,真的还有把握同时胜她?”
孟修远闻声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但显得信心十足。 毕竟他这两年之间的收获,可不止那一门《逍遥游》而已。 童姥眼见孟修远这幅笃定样子,不由得心中大喜,当即站起身来,朝孟修远激动道: “师弟,你若真能对付那贱人,可是帮了姥姥我的大忙。 待事情了结,我一定好好谢你! 不说旁的,我看梅兰竹菊那四个丫头这两年把你照顾得不错,到时候先把她们都送给你,你看如何?”
童姥此言一落,侍立在旁的兰剑和菊剑当即羞红了脸,低头默不敢言。 孟修远闻言摇头一笑,朝童姥答道: “大师姐无需多心,只需得你信守承诺,将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教给我便好。 那功夫我可是等了两年了,期待得紧。”
…… 如此,七天时间转瞬即过,很快就到了天山童姥返老还童的日子。 这日清晨,孟修远刚刚睡醒,便被竹剑请到童姥的练功房之中。 推门一看,童姥果然已经散功,变回一个六七岁女童模样,身材虽没什么变化,但一张脸却已经变得十分稚嫩。 “小师弟,拜托你了。”
童姥一边盘坐运功,一边罕见的朝孟修远说了句客气话。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悄然坐到童姥背后,一只左掌抵在她背心上,以磅礴真气助她浸润手少阳三焦经,从而刺激其身体分泌生长激素。 如此大半天过去,童姥突地睁开眼睛,惊喜地说道: “有了,有了!终于有效果了! 我骨头里真的有一股细细痒痒的感觉,这是我前两次返老还童时从没有过的。 师弟,你的方法是对的!!”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同样是十分高兴。 毕竟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猜测,孟修远也没有把握是否能一定成功。 自此,两人愈发投入,童姥专注于运功恢复功力,而孟修远则是继续助她刺激经脉、温润脏腑、生长骨骼。 可惜,气运总是盛极而衰,很快麻烦便找上了门来。 两人正潜心运功之时,突然练功房的门被风吹开,随即一个戴着面巾的白衫女子闪身进到房中: “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啊。 明明都已经返老还童,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了,怎么还找了这么一个俊俏小哥陪着。 难道说,你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所以想要临终前快活快活么? 啧,真是浪费。 这小哥容貌不说,光是这身清隽气质,我便从来也没见过。 可惜是被师姐你这般不知怜惜的莽人碰上,想来是遭了不少罪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童姥见得眼前这李秋水,本来是心中怒火蓬发。 但听得她这番阴阳怪气的讽刺之后,童姥反倒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贼贱人,你果然是见了俊俏男人便走不动路。 既然你喜欢,我送你便是。 你大可以问问咱们这位孟师弟,愿不愿意跟着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若他点头,我当即便在灵鹫宫里替你们摆红烛、设洞房,成全了你们的好事……” 童姥话未说完,对面那李秋水当即后退半步,眉头微皱,朝着孟修远谨慎出言问道: “你便是那位的孟修远,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