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转世之后终于准备再入江湖,却没想,一开始便困难重重。 倒不是说他遇到了什么强敌、碰上了什么恶人。 只是是他与乔三槐夫妇告别时,确实废了不少功夫。 他老两口听得孟修远突然提出要出外闯荡,心里是十分担心的,对孟修远百般阻挠。 因为在他们心中,孟修远这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又不似乔峰那般武艺高强、是去投奔丐帮这天下第一大帮派的。 如此小小年纪,便一个人去所谓“江湖”上闲逛,实在是太危险了。 无奈,孟修远只得在他们面前虎虎生威地打了一套太祖长拳,出手间虽没用上什么内力,但拳势威严煊赫,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他二老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孟修远这一套拳法颇为厉害,明白是孟修远这些年暗下苦功,一直在修炼武艺。 至此,他们虽仍是十分忧虑,却也明白孟修远这是想法坚定、早有计划的,便也不好再劝了。 毕竟,他二人不过是少室山下的两个老实佃农,向来没见识过什么世面。只是因为没有子嗣收养了乔峰这个儿子,才与这武林江湖稍微有了些沾染。 论及江湖事务,他们是一点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该如何培养一个少年侠客。孟修远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又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想来是自己有主意的。 他们怕给孟修远添了乱、拖了后腿,自然是不敢再多言。 思虑半晌,他老两口唯一对孟修远的请求,便是让他在家多留几天。 说是趁着这几日功夫,他们想去镇上请卖字画的先生帮着写一封家书,孟修远出门之后若是遇到了乔峰,便顺手捎带给他。 这位乔大哥于丐帮事务繁忙,一别许久也再没回家过了,他夫妻二人心中甚是思念担忧。 孟修远听闻他们这话,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早几日、晚几日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多在屋中练几圈内功而已。 这乔三槐夫妇也算是养了孟修远多年,可从来没托他办过什么事情,这第一次开口,孟修远自然是要做到的。 如此,孟修远又修炼了数日,直至这天一清早,突地听到门外乔三槐的招呼声: “孟小哥,起了么?”
孟修远闻声,赶忙推门而出,却见乔三槐夫妇两人都站在门口,额头冒着细汗,略微喘着粗气。 “大叔、大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见状,孟修远赶忙迎上前去问道。 乔三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只兴冲冲地于背后解下一个麻布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新皮靴递给孟修远: “快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脚。”
随即,他身旁的乔大娘便接着话茬道: “你这老头子,还不相信我,我说了我的眼睛就是尺子,绝不会差的。 就是孟小哥这般年纪,将来免不了要长大,靴子可能就小了。 所以我故意买了稍大一点的,应该能穿得久些。”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暖,他这才明白,这老两口说是让他等几天,哪里是要给乔峰写信,其实是置办东西去了。 他正待要说话,却见乔三槐又递上来一套青袍: “还有这衣服,一起换上看看。 我和你大娘没什么见识,不太会买东西,也不知道搭这靴子合不合适。”
孟修远见此,终是有些忍不住摇了摇头,开口朝这乔三槐夫妇说道: “何须你二老破费呢,我这是去闯荡江湖,又不是去相媳妇,衣服靴子有什么紧要的。”
乔三槐夫妇生活虽说比原来宽裕了些,可却也没什么家产。买这些靴子衣服,对他们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孟修远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却没想他此话一出,就当即被乔三槐给驳了回来: “你啊,别和你乔大哥比,他是丐帮的人,穿得邋遢些也没什么。 你小小年纪独自闯荡江湖,本就武功不如人家,若没有一身好行头,会让人瞧不起的。 人靠衣装,穿得体面些,终究是有好处。”
说着,不给孟修远解释的机会,他竟是又从包袱最底下翻出一柄带鞘长剑递给了孟修远,开口说道: “镇上那铁匠铺平常只卖铲子锄头,没有兵器卖。 好在那铁匠铺的老板说他年轻学艺时锻过剑,我便让他加紧打了一把。 这剑我们也不知锻得好不好,但你别嫌弃,先凑合用着。 闯荡江湖,毕竟不能空着手。 有利器防身,即便不会使,遇到危险拔出来多少也能吓唬吓唬人。 孟修远见状下意识接过,抽剑出鞘,却见是一柄普通铁剑,甚至是打铁手法有些粗糙生疏,与他前世用过的任何一柄剑都远远难以相提并论。 可握着它,孟修远却觉得心里很舒服、很踏实,不由得当即微微一笑: “放心吧,乔大叔,这剑看着便很不错,我一定会带着的。 待将来我会使剑法了,便用它惩恶扬善,铲奸除恶。”
乔三槐夫妇听了孟修远这话,赶忙摇头,朝他劝道: “什么惩恶扬善、铲奸除恶,都是大英雄、大豪杰的事情,你小小年纪操些什么心。 你不像你乔大哥,从小和少林寺的大师父们学功夫。 还是小心一些,莫要随便与人动手的好。”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乐,但面上却并没有反驳,只默默点头。 待此时,乔三槐还想再嘱托些什么,乔大娘却是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唠叨孟修远了。 乔三槐见状也明白了妻子的意思,虽仍有些不放心,可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最后朝孟修远说道: “孟小哥,我也不知江湖上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反正你万事小心些,肯定是不会错的。 若是……若是在外面觉得没意思,回来咱们这少室山下接着过活也挺好。 我们两口子老了,家里那几亩田地你乔大哥又不会种,你大可都接过去,一样能娶妻生子。”
言罢,他老两口也没再与孟修远多言,将手中包袱塞给孟修远后便转身回家了。 孟修远抱着那包袱,不必打开,便闻到了其中的新鲜的面香,显然都是给他路上准备的粮食。 见此,孟修远望着这离去的乔三槐夫妇也没出声,只静立片刻,而后朝着他二人的背影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 当日下午,孟修远便启程出发,离开这座待了两年的小村。 他此时虽只有十二岁,但因为天赋原因,身材已经发育得高挑修长。 一袭青衫,腰佩长剑,除了那张俊脸稍显稚嫩了一些,俨然便是一副江湖侠客的样子。 路上那些平日里认识他的乡人,见他这幅打扮皆十分惊异,不由纷纷上前讯问。 孟修远面对他们好奇戏谑的样子,都只微笑应对,谦虚说是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待走出村子几十里,再碰不到什么熟人的时候,孟修远才运转轻功,开是于路上开始提纵飞奔。 耳边嗖嗖作响,疾风迎面扑来。这般畅快的感觉孟修远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不由得一时间有些入迷。 待他回过神来,便都已经差不多出了嵩山地界。 那擂鼓山同处河南境内,就在汝州上蔡之南,距离嵩山不过四百里左右的距离,所以孟修远赶路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沿途问路之下,孟修远仍是在第四日便找到了地方。 那是在一条山路上,但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孟修远见此,惊讶之余,也明白自己是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再顺路走了一段,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 远远望去,见林间有三间木屋,屋外不远处还有些身穿乡农衣衫的青年汉子在一齐练功。 想来,便是所谓苏星河手下“聋哑门”的弟子。 孟修远也不愿与他们这些小喽啰多做口舌,运起真气,便朝着木屋方向开口道: “苏先生,在下孟修远,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只片刻间,那木屋里便窜出一个苍老的身影,飘忽起落几次迅速奔至孟修远面前。 “这位少侠好强的内力,不知你所为何事?”
这苏星河因为受师弟星宿老仙逼迫,装聋作哑了几十年。 可一听到孟修远的这声音,他却是不敢再装下去了。 耳边隆隆作响声至今尚未散去,苏星河尽力打量着眼前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少侠,手心不由得有些出汗。 明明是个少年人模样,但却有这般超过自己的浑厚功力。 明明江湖上人都知道自己又聋又哑,这少侠却偏偏一到门口就运功传声,仿佛知道自己这聋哑是装出来的。 苏星河一时间没有头绪,猜不中孟修远的身份来历、行事意图。 因而苏星河面对孟修远丝毫不敢怠慢,体内真气已经急速运转了起来。 孟修远见他如此,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直接了当地问道。 “苏先生,我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人来解一个棋局?”
苏星河闻声点了点头,略舒了一口气,朝孟修远问道: “确实如此,孟少侠。 你若也有意解我这珍珑棋局,我自是欢迎。”
说话间,苏星河仔细打量了一下孟修远的外貌,见他年纪虽幼,一张面孔却已经十分清秀俊逸,不由得暗自点头。 哪想,孟修远闻声却是摇了摇头,而后看着苏星河认真道: “我不擅棋艺,便不献丑了。 只是想见一见设立棋局的前辈,有些武学上的事情,想向他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