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破门点点头,按照董不未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他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不仅仅因为要施法,同样也是为了避免立马被人找上门来。纵然此人有通天的本事,他也只是个人,张破门不相信此人能立马从省内赶到郊外,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密林重重,张破门找来找去,并未找到董不未所谓的庙宇。有书中仙在他不担心迷路,只是来回走,实在是有些累。张破门从包里拿出用作土咽水的矿泉水,稍稍喝了一口,靠着树坐下。无意间,他感到自己的手似乎碰到了一个冰凉奇特的凸起物。他转过头,只见在他手下面,一节石柱从土里伸出,看起来是多年风吹雨晒,从土里出来又进去,所以只露出来一半。张破门将上面的土尘抹去,只见那玩意虽然做工粗糙,但大体上能看出上面浮雕的人,那小人伸手前指,像是个路牌。张破门心中一动,虽不知道这东西出现是偶然还是缘由,总而言之,他都打算去看看。于是他带着包继续向前行走,不再拐外抹角,这几天天气不好,上头阴沉,下面潮湿,密林中似有雾岚,张破门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隐约能够看到一个奇特的轮廓,心中更是大定,知道自己没走错。张破门再走近些,看到了那庙宇的全貌。说是庙宇,其实已经没有庙宇的模样,四周残损不堪,顶棚漏光,梁柱都已长满青苔,进去之后都能感到一股潮气。张破门抬头望去,发现上面没有任何佛像,只有几个牌子,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以前作乱鬼祟颇多,人们见神就拜,因此修建了不少无名庙宇,到了后来土地开垦,要盖大楼,也就所剩无几了,只有老人们捶胸顿足,说是犯了忌讳,日后必有大乱,但最终也不了了之。张破门猜想,这地方应该也是无名庙宇,上面没有牌匾,四周也没什么讲究。他环顾片刻,见那贡品桌前有一处空地,上面铺了一张红布,看着还算干净,就坐在上面,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拿出三根香火,插在已经破旧的香炉里,拜了三拜。“小辈不知此地是何路神仙的庙宇,有缘由借地一用,还请多多包涵。”
张破门微微抬起头,却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叹息。他一愣,看向四周,却并未看到什么人影。“难不成我听错了?”
张破门有些不解,但也没工夫在乎,拿出所有东西来便要和书中仙请教寻物秘法,却不想视线一黑,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他心中大骇,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酥麻无力,连动手指都有些困难。“你猜我是谁?”
张破门看不见,但只觉得这耳边传来轻风,女子声音幽幽缥缈,听的他心荡神驰。“是此地神明吗?还请海涵,我乃人间阴差,前来此地是办事的。”
张破门稍稍稳定心神,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先学着牛头马面的调调劝说一番,希望对方能够看在他是阴差的份上放他一马。“阴差?”
张破门感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感觉,他一愣,随即脸上感到阵阵发热。“我可不管你是不是阴差,你来到这里,就得听我的话。”
“不然,我就弄死你。”
女子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声线魅惑如狐,但又让人感到冰冷。“成,成。”
张破门暗叫不妙,但此刻他性命已经握在女子手中,没别的法子。他眼前突然一亮,那种酥麻的感觉也因此消失,等他揉揉眼睛,再度看向前方的时候,急忙转过脸去,伸手压枪。“请,请把衣服穿上。”
“衣服?我又不是人,要衣服干什么?”
女子轻笑一声,伸手强行让张破门把脸转过来。张破门虽然窘迫,却也因此看清女子面相,此女五官精致,又有一丝妩媚之气,皮肤光滑如玉石,黑发如瀑披散而下,张破门虽然已有家室,却仍旧感觉这女子有着无比独特的魅力,如果他心智不够坚定,恐怕当场就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哦,她没有裙子。虽说她长得异常勾魂夺魄,但肤色却是惨白,且身上没有丝毫温度,眼中黯淡无光,必然不是人类,张破门大抵能够察觉出她并无恶意,但这气氛实在是让他心中燥热难忍,还有丝丝的恐惧萦绕心头。“嗯嗯,你很有意思。”
女子突然伸出舌头舔了张破门一口,惊的他挪了挪屁股,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传来阴冷的感觉,好像阳气被夺走一份。他想起村里有人说过横死的女子或者狐仙会幻化人形,引诱行走路人做那勾当,借此榨取阳气,难不成今个让自己碰到了?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暗喜艳福不浅,但张破门知道利害,他可不愿因一时欢愉就白白葬送性命,想到这,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急忙向后和那女子拉开距离,免得上了她的当。“以前进这里的人,不是有事求我,便是寻求欢愉,我因人心而生,自然也得顺人心。”
女子顿了顿,继续道:“但你不一样,你没有欲求,却给我上香,我不信。你想要我的身子,还是要我替你杀人?”
张破门听完心中更是惊慌,这无名神祗显然不是正统神仙,乃是人们久而久之供奉出来的野神,不,连神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怪。但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想要害他的意思,张破门犹豫着看了女子几眼,长出一口气,确认心中再无欲念残留之后,轻声道:“虽不知您是哪位,但我此行真是路过,没有要让您解决的事情,也无需您为我服侍,只是借此地施法,别无他求。”
女子看了他一眼,始终在摇脑袋。“你刚刚说了,你要施法,施法就是解决事情,所以说吧,是什么事?”
“我自己可以解决......”女子一瞬便来到张破门面前,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一手扼住他的脖子,一手抚摸他的脸颊,张破门又感到冰冷异常,出气都有些困难。“你给我上香,我必然要替你解决事情,你如果真不愿意,就和我云雨。”
张破门张了张嘴,突然想明白了,这女子,和自己没什么两样。收了供奉,就要办事,不能不办。张破门叹了口气,问道:“我要用那个罗盘找线索,找此物拥有者的下落。”
“可以。”
“呃......可以吗?”
“可以。”
张破门感到自己身上一松,这才站起身来,他看向那女子犹豫了一会问道:“请问您的名讳是?”
女子眼中总算有光芒闪烁,她露出一个笑容,妩媚至极。“没有名讳,我叫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