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屋子门的缝隙中,不停溢出古怪的黑气,想来这就是董不未的家了。从阴气来看,短短几天便能发展到如此程度,这东西虽然不似那女鬼一般凶悍,但也应当小心应对才是。通常横死之人,对活人揣以恶意,要杀人害人,这叫恶鬼;此次他们遇到的这个,附着人身夺阳滋阴,乃是邪祟,这两者还是有比较大的区别的。邪祟上身如同跗骨之蛆,时间一长,附身之人便会精神疲惫,出现幻觉,严重者更有可能采取极端措施,书中仙曾说过它们的存在会改变人们的想法,就目前来看,董不未还没到那种程度,这个“手术”应当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怎么说?这什么情况?”
董不未不安的看着张破门,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进去。“先得把东西准备好才行,这行如打仗,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董不未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还是朝着张破门竖了个大拇指。“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俺憋死也说不出这个话来!”
张破门翻了个白眼,把东西整理出来,然后让董不未开门进去。简单的三室一厅,董不未虽然三十多岁,但还没有结婚,家里没人打扫,所以房子里面很乱。张破门进门时便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眉头微皱,也懒得脱鞋,一步顺着那影子迈过去,只见在董不未的卧室,床尾正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满是土块的瓶子,其颜色已经模糊不清无法辨识,看不清楚它表面上的细节。“你还放在床对头?”
张破门有些昏厥,他觉得这个和文化水平没有关系,在以前那个时代,这应当是最基本的常识。一个拖鞋人们都不会对床放,这属于死人的玩意儿,董不未怎么敢天天看着它睡觉?不过现在埋怨董不未显然已经没有意义,还是迅速解决问题比较好。邪祟不出,用不得冥河伏鬼的法子,还是得将其请出来再做决断。请是个很有意思的字眼,以前的方士们在处理鬼祟之物时,也会用法术或是其他道具的辅助,将其转移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再做处理,这就叫请鬼。一般都是请在树坑下,这片区域虽然是郊外,但发展的还算不错,要寻个有些年份的柳树用来请鬼自然不太现实,张破门只得将四炷香点着,放于魂瓶前,静候烟雾的消息。这是以前村人常用的法子,三炷是给祖先及神明,四炷则是给死人。若是那鬼有意要和他纠缠,必然会将四炷香吹灭,若是它并无害人之心,便会在烟雾中浮现出它的真面目。董不未在一旁看着,他只觉四周的空气愈发的寒冷,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起来。整个屋子的气氛异常诡异,在两人的注视之下,香上的烟雾袅袅上升,隐约之间,似乎能够看到一个小人端坐的轮廓。张破门一愣,这鬼似乎并没有打算要董不未性命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你看见这烟里的人没?”
董不未点点头,看向张破门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他先前在路上时愈发心疼自己五十块钱,还想着这年轻小后生是不是在骗他钱,但此刻真有他能看到的异像出现,这点疑惑顿时消失不见,只觉得这后生是真的有本事,人也不错,比那帮阴阳先生好多了。“这香如果灭了,这鬼就是想要你的命,如果烟雾里出现人形,这就说明它并不是真的要你性命,只是借你阳气还魂而已,到了时候也会自行离去,不过依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还是经不起折腾的。我再上一炷香,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破门又点了一炷香放在魂瓶面前,静候那个轮廓的变化。只见它从端坐变为直立,形态古怪异常。张破门先前还轻松的心情霎时间蒙上一层阴云,只见他的五炷香从头开始熄灭,一根,两根,直到最后一根的烟雾也彻底散去,他端坐于魂瓶前,久久不动。董不未看着那香彻底熄灭,有些慌乱。“唉,唉,哥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破门深吸一口气,怒道:“他妈的,敢耍老子!”
他正准备站起身和董不未介绍情况,忽觉身后呼呼作响,张破门下意识闪向一边,只见董不未一拳打空,将脑袋转过来看向张破门,五官扭曲成一个极度邪异的笑容,不仅如此,他的五窍还缓缓流出腥红的鲜血!张破门开眼时间未过,他看的明白,先前在董不未身上的那个影子已经有一半没入董不未的身躯,它的双臂死死抓住董不未的头颅,仿佛要钻进去一样,分外诡异!“给我滚出去!”
张破门怒喝一声,当即灌下一口老鸹血,喷在董不未身上,只见它身上丝丝冒气,发出一声声惨嚎,却仍旧没有脱离董不未的身躯。若是不能将其灵体驱赶出来,张破门就没法使用冥河伏鬼的法子,眼见那董不未扭曲四肢,又要展开一轮攻势,张破门灵机一动,一个翻滚躲开董不未双手擒拿,抓住那魂瓶便是往地上一甩,只听一声脆响,魂瓶裂成七八瓣,被附身的董不未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那影子整个都微微一震,差点就从董不未的身躯上震出来。但只是差点,还没有出来。这类盛放魂魄的容器往往都和灵魂成为了一体,摧毁它们也会让其中的鬼魂受到重创,但董不未被这鬼骚扰的时间显然已经有段时日,它似乎打算将董不未的身体作为新的容器,因此已经有了同化的趋向,张破门心中焦急,却见它被这番折腾之后并不打算继续逗留,而是准备逃离,张破门自然不能轻易放他离去,他一把抓向董不未,却扑了空,只见被附身的董不未一跃而出,从窗外跳出去,逃离了张破门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