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作乐,笙歌燕舞。这雅集不似自己于书籍中看到的一般,清流化为奢靡,兰亭之称有些不符。公主送来的荔枝,叫旁人有些眼红。常在公主身边,很得看重的尚书千金,都只得了两颗,如今谢晼初来驾到就是一盘,很是不服气。赵玉燕道「谢姑娘这般是得了公主的青睐了。」一旁的小跟班接到「姐姐可说错了,如今这可是世子妃。」「哦?」赵玉燕道「世子不是早出关了,何时娶的亲。」对面席位上的玉姑娘道「表哥虽出走,但好在有颜如表妹代兄娶亲,这可是时下一桩美谈,赵姐姐不知。」听着她们三言两语,谢晼起身更衣。侍女手中茶盏倾斜,大片水渍将浅蓝色的衣裳变为深色,淡淡的酒香扑鼻。「少陪」说着,谢晼便去厢房更衣。豪奢的山庄,里面却备着粗布麻衣,山庄农妇劳作的衣服。这才叫谢晼确定,当时公主看她的眼中是不喜,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翠微看着依旧穿着脏衣服的姑娘,拿着披风迎上去「姑娘,怎还穿着这身,可是不合身」前头的下人来说,前院都在开始作诗了,叫世子妃快去。随着仆人走,一路上却不似来的路变得凋敝。「哎呦,世子妃,奴婢肚子疼前面直走就是了,您先行」蹩脚的借口,谢晼却无意去揭露。荒山野岭,就主仆二人在这。「姑娘,这公主如此有野趣儿,在这荒山作诗?」翠微打趣道。都到这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到底是被耍了。谢晼早想逃离了,给翠微指了方向「你沿着路回去,就说我有些吃醉了,先行告退,在山下等颜如,问她今日可要回去,若在这留宿,我便先回去了。」拜孩童时的经历,走到哪,都会将地形记住,这下山的路也简单,难不倒自己,这披风外是丝绸缎面的,容易滑丝勾线,在荆棘中最不好走,于是将披风放在臂间,裙摆撩至腰间打结,寻了根木杖,探向草莽,驱散蛇虫。久未走山路,脚打了些脚泡,奶妈看着好生心疼,抱着直唤心肝。翠微是一个人回来的,说是「郡主不胜酒力,在公主榻下休息了,待明日亲自送郡主回去。」谢晼眼中落寞,放下帘子「上来,回去吧,再晚些,山路便不好走了。」今日的床榻格外的冷清,少了阿如的调笑,满屋的烛火也没丝毫的暖意,门外的丫鬟也觉得格外的安静,早早的屋里就熄了灯。王妃差人来问候了两句,奶娘如实的回了话,闻说是公主留了人,便也放心了,叫小厨房给世子妃煮了盅醒酒茶来。奶娘打开门,自家姑娘背对着,她将茶盏放在桌上,自家的姑娘,喝没喝酒,自己还是知道的,只借着这个名义来看看才放心。像小时候一样,奶娘上前轻拍着谢晼的背,没有说话,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识不出是什么曲,里面有独特的韵味,叫人不由得听迷。一头扎进奶娘的怀里,谢晼像个无助的孩子,在乳娘的怀里寻找慰籍。奶娘双手揽着自家姑娘,从小受了委屈都不会说,一个人蜷缩成一团。记得初见她的时候,她才五岁,奶娘安氏非她真正的奶娘乳母,是在外祖家时,需人照看从外头请来的妈妈,只做临时救急,但却陪着谢晼从新田一路走到了皇城脚下,陪伴了这些年,在心里早就将她当做是亲女了。「妈妈在这儿呢,姑娘安心睡」自家的姑娘总是半夜惊醒,要人守着,在这王府有了郡主陪伴也好些了,今日一人又受了委屈,想来是不安生的。谢晼迷糊着,好似又回到那妇人的身边,呢喃着「阿娘。」话散于空中,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