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盼低眉扫了一眼纪西云的修长的手指。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热,开玩笑道:“你掌心不出汗了?”
纪西云想起了她上次的揶揄,从喉咙处发出一声轻咳,不接这个话题。“你父亲是怎么回事?他被抓了?”
“嗯。”
提及施勇,施盼笑意一收,眉头间都是厌恶:“他是个赌鬼,一辈子都死性不改,被抓了也是活该,最好坐一辈子牢,这种人放出来也是祸害。”
纪西云既然已经听见了,她也没打算瞒着。她不清楚纪西云会怎么想,但若是有心,他随便一调查也能查出来。眼见施盼心情不佳,理智也受到了影响,纪西云则是细细沉思了片刻。“我觉得,他在这时候被抓,或许是在针对你。”
“针对我?”
本来施盼还有上火的施盼,听见他平缓沉静的声音,头脑也清醒了。她是和施勇多年没联系,关系也很差。但在法律上来讲,施勇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改变不了。再过两三天她就要入伍了,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抓,还说要以刑事案件来判,那这样必定会留下案底……要紧的是,入伍会政审。说简单点,查三代。这两点联系到一起,施盼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她忽然想起了前些天母亲车祸一事。安排飞车男的那人,是不是就已经安排好了后续操作?一旦当时在现场的飞车男被救护车带走,后面的事情再一安排,母亲也会面临这种困境?只是当时被她看出了破绽,打断了对方的计划,所以才没被得逞?想到这些,施盼心底格外沉冷。她也反应了过来。她看着纪西云,很平静的说。“有人想要阻止我入伍。”
纪西云见她这么快就明白了过来,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父亲被抓只是因为赌博?我记得,如果赌博被抓会被行政拘留,不会以刑事案件来处理。”
他说道。“下午警方那边有打电话,说他还参与了开设赌场,聚众赌博罪。”
施盼边这么说着,更是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施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好逸恶劳、赌博成瘾,从小时候记事起,施勇不是在打牌,就是在打牌的路上,每每他赢了钱,她和母亲还能安稳点,一旦他输了钱,回家就开始发泄脾气,对着母亲一顿暴打,她上去阻拦,也会跟着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有一点是,施勇身上永远不会有积蓄。哪怕是只有一百块,他也会拿去打牌。就连以前她上小学上初中,学费生活费他也从来没掏过一分,都是外婆和母亲想尽办法东拼西凑凑出来的。这样一个人,他哪里来的钱去开赌场?明摆着是在故意给他挖坑。而她一旦这个时候花钱去捞人,很容易钻进圈套。她想到的这些,纪西云不太清楚,但他头脑更为清楚。“这件事你别担心,我找人帮你查,先好好吃饭。”
他说。“谢谢。”
施盼知道现在事态紧急,也由不得她自己去找人查了。……另外一边。拘留室里。施勇是一个一米七几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领口发黑的花衬衫,头发长的很久没有剪过,看起来油的反光,一眼看去格外邋遢。此时。被挂断电话的施勇把手机还给了旁边的警察,他胡子渣拉的脸上满是悻悻的神色,还低声跟警察抱怨道。“我打不通她电话了,这死丫头现在有了钱,爹都不认了。”
警察一把收回手机,语气冷漠:“既然她不帮你,那我们也没办法,必须公事公办。”
“别别别,你相信我,我这真是被人冤枉的,我就是去打个牌,也没打多少钱,以前不是关七天吗?现在怎么要判刑了?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坐牢这身体也受不了啊。”
施勇不敢对警察发火,还低声下气好好想解释,那会对施盼大吼大叫的姿态全然不见。警察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我们也没办法,自求多福吧。”
……是夜。施盼和纪西云吃完饭后,也没什么心思去逛。她把纪西云送回到了学校,然后掉头去找了严婷。上次在医院里,她有听严婷说过打击赌博这一件事,没想到还能影响到她身上来。彼时的严婷才刚加完班。她捧着一个泡沫盒的盒饭坐在大门口吃,大口大口的吃饭看起来很香。“严姐。”
施盼从车上下来。严婷抬头看见她,差点被呛着,连忙喝了两口水平复一下。“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吃了没有?我去给你买一份?”
她说着就想掏钱去旁边的流动摊位上给施盼买盒饭。施盼阻止了她。“没事,我已经吃过了,不着急,你先吃。”
在严婷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听着她旁边狼吞虎咽的声音,施盼双手放在膝盖上,遥望着天边的夜色,神色捉摸不清。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盒饭,严婷这才说:“你老实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若是以前,严婷会以为她又打了架,或者是没有钱了。但她知道这一年以来的施盼变化飞快,她不会打架,也不会缺钱。“施勇今天被抓了。”
“他啊?这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提及施勇,严婷也是满脸嫌弃:“他这人非得每年都被关进去几天才舒坦?”
“他这一次被抓不是偶然。”
施盼很冷静,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要入伍的这件事。严婷惊讶过后,陷入了沉思。“打击赌博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在这风头上,应该没什么人会顶风作案,施勇应该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对,有人给他挖坑,他自己跳进去了。”
施盼早已平静了下来,现在提及这事,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话音过后。她又问了一句:“严姐,你知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大规模抓捕赌博的人?”
“具体的不清楚。”
对于她这话,严婷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深思熟虑过后,严婷四处看了一眼,才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只知道,这件事是总局那边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