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天色尚早,夏国派来的送质子的队伍,正在行路,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夏国质子,对吴国声称,是他们夏国的王爷。年纪轻轻,就被封了王,有自己的封地,他的封地便是从吴国那里谈判得来的。吴兆听说的时候,快要咬碎了牙根,他觉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但谁让他们打败仗了,只能咬牙将不满和血吞下去。还得好生招待他们夏国的质子。吴兆这几日早朝,脸色都是发黑的,大臣们个个装鹌鹑,生怕遭受无妄之灾。“主子,还有一日就到了。”
王崇德骑着骏马,立在马车一侧,一直警惕的望着四周,以免中了什么埋伏。“不用紧张,吴兆不敢乱来,他也不会让别人乱来,若是夏朝的质子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皇位就坐不稳了。”
轿子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王崇德汗颜,他这一路上都白紧张了?“是。”
王崇德对自家主子是十分信服,但警惕是他的天性,即便自家主子这般说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一直到了夜里,他们终于到了吴国的京城,对王崇德等人来说,这里很是稀奇,许久未见了,有十多个年头,对贺遂来说,却是无比熟悉,毕竟不久前他还在这里居住。马车悄无声息驶入一家客栈外。店小二老远看见了就出来迎客。轿子里传来一声咳嗽,王崇德立刻会意,开口道:“你们家何掌柜在不在?”
店小二一激灵,“敢问我家何掌柜叫什么?”
“何无尚。”
“贵客请从这里走!”
店小二态度一下就变了,变得十分小心郑重。这是他们的暗号。王崇德护着马车从一个后门进去,后门是一个小院子,十分幽静,店小二将他们引入内后,便恭恭敬敬道:“我家掌柜的交代过,若是贵客上门,便将他们安妥在此处,贵客请便,里面都已经收拾好了,应有尽有,但若还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吩咐,小的去置办,小的这就先去通知掌柜的过来,告辞。”
王崇德点了点头。店小二离开,还贴心的关了门。王崇德这才对马车里的人道:“主子,可以下来了。”
贺遂这才从里面下来,脸上多了一副面具。完完全全把脸给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任是谁也看不出来他的长相。“主子,我们先在此处安歇一天,明日再去皇宫吧。”
贺遂进屋,手握着杯子,热茶冒着氤氲的热气,贺遂一言不发,王崇德出去打算张罗兄弟们先休息,贺遂突然出声了,“您去找人帮我打听一件事。”
贺遂道。他漆黑的眸子被遮住,谁也看不透那里面是什么。王崇德一愣,上前听命。“是。”
王崇德去找了一个人来,贺遂将他支了出去,王崇德也不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要人打听什么事情。他等那人走了,才进来,贺遂咳了咳,王崇德忙说,“主子上次就受了伤,现在又长途跋涉,身体虚弱,如今这冷天气可别感染了风寒,主子还是早早安歇吧,等小五打听了回来,您明早再听就是。”
王崇德一心为贺遂着想。可贺遂却摇了摇头,摆摆手道:“我心里有数。”
“那……属下去为您请个大夫来!”
王崇德只好说道。贺遂这次没有阻止。“公子这是感染了风寒,是过劳和多虑引起的,公子应少思虑,多养精神。”
多虑?王崇德奇怪的看了大夫一眼,“我家主——公子身体康健,聪明绝顶,他琢磨什么事情,那都是小菜一碟,从不会伤脑筋,怎会因为多虑而病?”
大夫听这话也惊讶了一番,“可老夫看这脉没错啊?公子是近日日日思虑什么而求而不得所致。”
求而不得?王崇德傻眼。“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我家公子求而不得的——”王崇德的话戛然而止。的确没有自家主子求而不得的事情,可若是人,就说不定了,刷地转头看向自家主子,王崇德觉得自己突然变聪明了,莫非,是——“公子这症状,就是思虑过重所致。”
大夫又确认了一遍说。王崇德小心的问道:“公子,该不会是因为戚将军吧?”
虽然觉得不可能,可眼下只有这个解释了。毕竟跟随自家主子多日,他什么脾性和能力,王崇德是一清二楚。一年前,主子为了攻破渝北那边的情报网,三日不眠不休,谋篇布局,不是也思虑过多,可却一点儿事没有,精神的很,如今不过是赶路而已,怎么就思虑过度了?“咳。”
贺遂咳了咳,没有回答。王崇德震惊,还真是因为戚将军。莫非,自家主子这是得了……相思病?不会吧?不能吧?主子是谁?高高在上的强者,他心目中最厉害的男人,向来说一不二,谋定大局,无坚不摧,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般的人物,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王崇德觉得冲击来得太猛,一定是他多想了,他安慰自己。就在这时,大夫眼睛一亮道:“也有可能。这个病无需吃药,只要公子多多休息,少些压力,少些多虑便可。”
大夫走后,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王崇德不断给自己催眠,不是因为戚昭,不是因为戚昭,紧接着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五回来了,跪地复命道:“主子,属下打听到了,戚将军最近府上又收了一个叫孙卓的美男,他生的貌比潘安,比主子您还要好看,很得戚将军宠爱,今日一整日都让孙卓陪伴左右,二人还一同去游湖了,还放了花灯,甚至,戚将军还将孙卓留宿了。”
“咔擦。”
听到留宿二字,王崇德发现,自家主子的手,生生掰断了桌角。他咕噜咽了一口唾沫。那桌子可是上好的石楠木做的啊。要多结实有多结实,主子一掰就断了……断了……看来,果真是因为戚将军,他的猜测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