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昭不是会被什么事情轻易迷晕头脑的人。何况戚腾并非她的生父。但是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戚家人,将戚腾奉为自己的父亲,杀害父亲的凶手,她不会放过,也不会随便冤枉人。撇开和贺遂的恩怨,单从贺遂这个人来看,他如此说话,的确似是无辜的,不然,他根本不会辩解,反而是直接杀了自己逃之夭夭。毕竟,若只为藏宝图而来,戚腾死后,他也不用再费工夫和戚家人周旋。心里信了他七八分。但不代表戚昭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从面上看,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再开口。死寂一片。贺遂却从心底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很了解戚昭,看得出,她是信了。趁着她现在放下了成见和芥蒂,他继续道:“我知道,你觉得你父亲的死,很有蹊跷。”
戚昭猛地抬头看他。“实不相瞒,我也看得出来。”
贺遂不掩饰的说,他眸子黑漆漆的,望着人的时候,仿佛满眼都是对方,专注而深沉,戚昭盯了片刻,略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去。“你父亲临走前,找我秘密谈话。”
贺遂不打算告诉她全部真相,但也不会瞒着所有事。为了防止她再冲动做出傻事,怨恨自己,贺遂有必要跟她说这些。戚昭脸色变的难看。那双冒着冷气的眼睛里,明显在不满,贺遂一看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凭什么找你这个女婿,不找我这个女儿。贺遂无奈,声音刻意放的轻柔些,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柔和和爱意,“你父亲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且在朝堂中经历浮沉滚打,对局势看的恐怕比我们还要深,他定然是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那日才会找我。”
“他没有告诉你,无非是担心你冲动做出傻事,到时候,整个戚家都保不住。”
“这是他的一番良苦用心,你若是真的为你父亲着想,就该遵从他的遗愿好好做。”
贺遂道。戚昭眸色闪过一道湿润的光。“遗愿?”
这个词,如刀子一样,尖锐的刺痛了她的心。贺遂按住她的肩膀,高大的身子选择弯下来,直视面前的情绪明显被他一句话破碎开来的人。“他告诉我,若他不能回来,便将藏宝图交在我的手里保管,并且要我告诉你,要学会韬光养晦,见机行事,守护好,整个戚家。”
戚昭身子一颤。“我也答应了他,会陪着你一起。”
贺遂情不自禁的拥住她,越发觉得她最近瘦的过分了,连圆润的肉都不见了,小小一团,在自己怀里,格外的心疼。贺遂眼眸划过一抹歉意。对不起,阿昭。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保护好你的父亲,也算是我对欺骗你的一个交代吧,希望你以后知道了真相不要生我的气。贺遂闭上眼睛。戚昭泪流满面,眼泪一滴一滴聚拢滑落,落在贺遂的肩膀上,他初次惊觉凉意,意识到什么,选择继续拥抱她,将她抱的更紧了,什么也没有说,还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给与她力量。他知道,现在戚昭最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安慰,而是一个可靠的肩膀。他可以给她遮风挡雨。戚昭坚硬的心,终于软化了。在贺遂面前,那些伪装彻底崩塌,那些戒备和怨念,怒火和不甘,因为这个安慰烟消云散。褪下那层壳儿,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对贺遂的感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如此深得一个地步。仿佛,两个人的灵魂都产生了共鸣一般。心里上的枷锁,被她挣开了。无声的哭了片刻。就在贺遂都要以为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戚昭用哭的沙哑的嗓音问他,“我爹真的这样说的?”
贺遂还以为她会问什么问题。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她顺滑的头发,“我还能骗你不成。”
“若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戚昭信了。可是她不想离开贺遂的怀抱,他的怀抱太宽厚太温暖了,让人极为有安全感,好像躲在他的怀抱里,一切都不可怕了。她暗暗的希望自己放纵一会儿。贺遂和她几乎心意相通。因她这句话,身子不由僵了一瞬。声音也慢了半拍。“嗯。”
“等处理完去爹的丧事,我们一起查找爹爹死亡的真相。”
戚昭说。贺遂缓缓笑了。知道这是她重新接受了自己的意思。他的语气难掩欣喜,“阿昭,你原谅我了?”
戚昭在他怀里拱了拱头,不回答。贺遂当她是不好意思。“只要你原谅我就好,我们夫妻一心,共同守好戚家。”
这句话,出自贺遂的真心。戚昭的眼眸都柔了。身为戚家后人,她从小熟读戚家兵法,舞刀弄枪,一身的真本事,性子也练的果敢坚强,哪里想过会有想要依靠男人的一日。不,确切的说,是携手同行。之前一直是一个人独自行走,如今,身边多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戚昭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美妙,就像是一场美梦。她都不愿意醒了。“贺遂,有你真好。”
她忍不住喟叹一声道。“什么?”
贺遂悄然勾起唇角,却装作没有听见。戚昭翻了个白眼,终于抬头,也从他怀里出来,身体已经恢复了气力和能量,又变成了平常的那个冷静理智坚强的戚昭,朗声道,“我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你要一直陪着我。”
贺遂笑意盈盈,忍不住爱怜的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我答应你。”
二人十指相扣,走出书房。戚婉听到动静,立即猫着身躲了起来。从草丛里,看到的就是二人相视一眼,彼此眼神中的信赖和情意,宛如焦糖一样拔丝,令她心生嫉恨。好像二人之间一夜之间,更加密不可分,谁也无法插足其中。看着他们,又想到自己如今内外忧患的处境,戚婉咒骂老天,趁着他们没有发现,悄悄溜进自己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