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已经了解清楚方才贺遂的去向,消失的那一会就是进城通知官府派人来支援。戚昭依旧是要入宫一趟!她态度坚决。“如若只是寻常事故,不足挂齿,但明显这些天灯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她一口说的果断干脆。出人预料的是,贺遂并未对她的话反驳,只是拿着帕子更为细致的帮她擦去脸上灰烬。“要入宫,也并非是现在,明日一早上朝的时候让岳父把你要说的话带到就是。”
贺遂的语气轻飘飘的。可,戚昭和孩子们站在这码头,看着被官兵搀扶着带走的一个个百姓。其中有一女子脸上烧伤占了大半,疼的一路上直惨叫。这一幕,抨击着几个孩子幼小的心灵。“无中生有的祈福夜,定是事先有人已经知道了今晚上会用到大量天灯,故而专程在天灯里动了手脚,我不先去禀报给陛下,那莫须有的罪名可就要扣到了戚家的脑袋上!”
戚昭的话,落地有声。明襄带头最先站在她的面前,委屈巴巴的埋着头低声认错,“娘,今天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是我们考虑的还不够周全。”
“这和孩子没有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遂护着几个孩子,紧蹙着剑眉,同戚昭说着。戚昭半蹲在地上,强挤出了一抹疲倦的笑颜,“这件事不怪你们,要怪,只能怪那些歹人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你先送孩子们回去,我进宫一趟,速速便回。”
她回眸看向身后的贺遂。两人僵持着。“入宫一事,还是为父去较好。”
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一见着外公前来,原本还六神无主的仨小崽儿,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孩儿也认为这件事外公进宫禀明陛下比较好。”
明镇仰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戚昭说道。戚昭万万没想到,只是陪着孩子们外出游玩这么一趟,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紧闭着朱唇,缄默不言。戚腾半蹲在地上,一把将明玉抱起,笑吟吟的说着:“好了,没事了,外公进宫一趟,你们和娘亲爹爹先回府去。”
“外公,别抱,明玉身上脏。”
黏糯稚嫩的童声回荡在这山野。听的,戚腾的心都快要化了。先将他们安全送上马车,戚腾这才动身打算要进宫。这一夜可谓是轰动京都。就连陆家也收到了消息。入宫的路上,戚腾始终紧锁着眉头,一筹不展。现下时间紧迫还未来得及搜集到证据,究竟是何人对那天灯做了手脚。他还不知。宣武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奢华的轿撵,清楚的就能辨识得出来者身份。“戚将军来的正是时候,陆大人今夜也刚好被陛下传入宫中问话。”
小太监手中提着灯笼昂首阔步走在前面,笑吟吟的同他说着,为其引路。戚腾没有言语,整理着衣冠站在御书房的门外候着。吱呀一声响起。总算听着御书房里有了动静,陆丰年笑意盎然的快步从里走出。在戚腾的目光撞上陆丰年的眼神时,两人双双一怔。“戚将军。”
陆丰年也并未同他过多言语,双手抱持,二人互行了礼后,他便动身离去。只是方才两人双双交汇的眼神中,却信息量满满。尤其是在戚腾瞧见陆丰年那笑意盎然的表情,他不由得,心底咯噔了一声。出人意料的是。今夜吴帝并非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而是在御书房后的郎星台。吴帝负手而立站在郎星台上,眺望着上空无垠夜色。听到身后小太监通传的一声,“戚将军到。”
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戚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戚腾跪地请安。“戚爱卿,这么晚了入宫所为何事?”
吴帝说着转身入座,一只手托腮慵懒的目光打量着正前方的戚腾。“回禀陛下,今夜城外起火,百姓们点燃的天灯放飞于空,结果却纷纷坠落砸向乡野,伤及惨重。”
戚腾不卑不亢的说着,目不斜视也回视着面前的吴帝。即便早已洞悉一切对宫外事实了然于胸的吴帝,却依旧是拖着尾音,“哦?”
“微臣已经派出人手去调查,还尚且不知是何人在天灯里动了手脚,实在是可耻,可恨!”
“朕听闻,今夜戚昭和她那郎婿也在龙泉寺外?”
吴帝幽幽问着,深邃幽暗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仅只是一个眼神,看的一旁的小太监不寒而栗!小太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面对吴帝的发问,加之方才的态度……戚腾垂眸陷入了沉思,他稍作一顿后,迅速收拾起了思绪说道:“是。”
“朕怎听闻,今夜这祈福夜,可是头一遭呢?”
“是,微臣的几个孙儿,他们知晓今年秋收不佳,于是想了这么一出,都是微臣管教疏忽,才故而酿成今日大祸事!”
仅凭着三言两语,戚腾便将几个孩子还有戚昭的干系撇的一干二净。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吴帝勾唇巧然嗤笑一声,“为了来年丰收祈福,这何罪之有。”
“若不是他们胡作非为,非要弄这个祈福夜,也不至于弄成今日这般,伤及那么多的无辜!”
戚腾故意扮作一副怒气横生的样子。这戏,自然是作给吴帝来看的。“朕心中已经有数,不过,戚爱卿啊,这事儿即便是朕有数,还不够,难堵上外面的悠悠之口啊。”
吴帝话中有话。言外之意便是戚腾今夜找他,也无济于事。既然吴帝已经知晓了今晚上这个祈福夜是戚家一手操持。只怕是已然传遍了整个京城。戚腾跪地谢恩,“陛下,微臣回去后定会严查今夜之事,还给百姓们一个公道,给陛下一个交代。”
“去吧,早些回去歇息,身子要紧,朕身子也乏了。”
吴帝朝着戚腾摆了摆手。“微臣告辞。”
戚腾双手高举,态度毕恭毕敬的行礼。他的心头思绪复杂,从宫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