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戚府见到吴兆,戚昭明显感觉到,他变了。吴兆这个人,心思太复杂,以至于脸上常常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若非要找一个词来描述他的状态,还真想不到合适的。可今日站在众人面前的吴兆,俨然比前两次威严许多。隔着老远,戚昭就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不知殿下突然造访,是为……”“孤所为何事,戚大人当真不知?”
吴兆眼神瞥向站在一侧的戚昭,眸色下沉。若非顾念着吴帝的叮嘱,他现在就想让人将这恶妇拖去天牢,严刑拷问。戚腾早知会有今天这一出,不无担忧的望着戚昭,躬身示意吴兆随他去正殿。“山芙,折枝,你们先带着孩子们下去吃饭。”
堂内,吴兆坐在主位,戚腾坐在一侧。戚昭和贺遂本应该站着,却听那主位上的男子沉声道:“都坐吧。”
“那臣女不客气了,谢殿下。”
戚昭笑眯眯的看着吴兆,旋即拉起贺遂的手,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戚腾对面。更惹的吴兆厌烦,这女人还真是嚣张,对皇家的规矩一点不通!戚婉和柯氏姗姗来迟,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熟悉的素白布裙,还心机的划了伪素颜妆,将红肿未消的脸衬的格外严重。戚婉眼下挂着乌青,眼上微微肿起,泛着淡淡泪花。她那小身板,看上去好似随时要被风吹到的样子。吴兆心疼,忙不迭上前扶着戚婉,难忍怒火斥道:“还不看座!”
将戚婉扶到自己怀中,吴兆并未问他,而是直接质问戚腾。“上一次,孤来戚府,道是婉儿失足摔倒,差点丢了性命。孤信了。那这次,脸上的伤,难道也是婉儿自己打的不成!”
吴兆意有所指,话是对着戚腾问的,目光却盯着戚昭。柯氏忙添油加醋上了一把火:“老爷,殿下,婉儿的品性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娘俩心里苦啊!不知是做错了什么,惹的昭儿心里不痛快!才让婉儿招来如此毒打!”
戚婉适时哭出声,严格来说,每一滴眼泪滑落的速度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旁的她不擅长,至少在做绿茶这件事上,戚婉倒也算是炉火纯青。吴兆有多心疼就有多恼火。“戚大人,不打算给孤一个解释吗?”
终归是太子,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态,吴兆强忍下怒气,一字一顿。“殿下,这件事,确……”“父亲。既然是女儿惹出来的事,还是我来同殿下说吧。”
戚昭看出戚腾的难为情,知他现在还不能同太子撕破脸。径直站起身走上堂中:“殿下不必为难爹爹,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好。”
那日在皇家狩猎场,吴兆这厮对她动了杀心。没能得手,他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戚昭心下冷笑,吴兆倒是会装,竟一点愧心都没有,他手里也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婉儿,乃是孤的准太子妃,你虽是戚家嫡女,但其位并不凌驾于婉儿之上,有什么资格教训婉儿!”
吴兆一边轻抚着戚婉,一边教训戚昭。那双阴戾的眸中,掩藏在眸底的杀意,昭然若揭。戚昭却直想笑。怪不得他不如七皇子吴衾祎得太后宠,就这点蠢脑子,日后真要成为一国之君,大吴怕是没两年就要败落。戚昭盈盈一笑:“殿下还未将我妹妹娶进门,就已经开始管戚府的家事了。若他日妹妹正成为了太子妃,那我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要委身在妹妹身侧伏低做小啊!”
“昭儿!”
戚腾诧异,全然没想到戚昭会直接出言怼吴兆。反倒是坐在一侧的贺遂,默不作声的观察着戚昭,面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竟觉有趣。“大胆,你是连孤都不放在眼里了?!”
“非也非也。”
戚昭摆摆手:“殿下莫急,若您觉得臣女说的不对,向圣上禀明,要他赐罪就是!”
恃宠而骄,谁还不会?太后明显对她青眼有加,既然戚婉纵是搬靠山,她为何不效仿一下,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吴帝虽是天下君王,可只要太后还活着一天,他就得听那个娘的话!戚昭亦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敢与吴兆对峙。“归根究底,我教训妹妹与否,都是戚家后宅之事。”
戚昭负手立于堂中,故意恭维了两句:“殿下乃是大吴储君,应心系百姓,朝政,却整日围在后宅,解决一个还没过门的妃子之事,这要是传出去……”“你敢威胁孤?”
“万万不敢。”
戚昭拱手,再抬头,眸色却骤然一变。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里,隐约带着几分狡黠,戚昭轻笑:“殿下对臣女有意见,无可厚非,京城不喜欢臣女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她顿了一瞬,往前走近了些,目光却忽而看向堂中墙上挂着的一把弯弓。“于公于私,殿下不喜臣女,都不能作为您替妹妹教训我的理由。戚婉乃是我戚昭庶妹,我教训她,天经地义!若真要以太子妃的身份说事,姑且就算臣女逾越,就算我有错!”
戚昭轻抚着在狩猎场中受过伤的肩头:“在殿下问罪臣女之前,我倒也有一事,想问问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