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陆陆续续有死士前为报到,韩稷把这件事统交给了吴东平和已经到达了的营尉负责。三千人的编制已经到了有一千九百多人,加上他们各自的儿女,已经有两千三百四十八人。 人没到齐,出征之事却不能再等。 韩稷出征前夜,便嘱顾颂与吴东平出发之后半路折回,等待余下的千余人集结完毕。而已到的这批,则带着各自的甲胄随军先行。 四月初五这日,大军在号角声中出了发。 韩稷夜半就起了来,沈雁亲手给他穿的披挂,出门之前言笑晏晏,这里出了门却是已如丢了魂。最后到底忍不住,拉了萧霭妤一起又乘车赶到城门,亲眼见着他出门,又默默垂了满脸泪,看着大军全数出了京,才又打道归来。 府里便剩她们姑嫂及辛乙当家,十二名护卫里陶行带着五个人留下来听候沈雁差遣,贺群带着另五人跟随韩稷而去。华氏和沈宓原要他们等顾颂和吴东平折回把三千人马全部集齐之后,与辛乙萧霭妤一道搬去沈家暂住,直到韩稷凯旋归来。 华夫人在萧霭妤到访之后立刻把消息告诉了华氏,华氏也在翌日赶到了萧家,他们搬去沈家既是韩稷和沈宓的意思,同时也是沈观裕的意思。 但沈雁仍是婉拒了母亲的好意,原先若是不知道有这个姑姐在,她是不会犹豫便会搬回去的,可是萧家没有韩稷,如今却又有了萧霭妤,有成为了他们姐夫的辛乙,那么沈雁并不孤单,她得让韩稷知道就是他不在家,萧家也热热闹闹兴兴旺旺。 萧霭妤为她考虑,原也是主张她搬回娘家,但听她说完,又未曾再说什么。她和辛乙的婚礼最终还是在韩稷出发之前简单地操办了,目的是沈雁觉得他们年纪老大不小,也该有自己的儿女了。此后辛乙便成为萧霭妤的夫婿,韩稷的姐夫。 萧家有他们在,倒也不至于让沈雁有什么闪失。 剩下的事情已无悬念, 顾颂在大军出发的当夜与吴东平折回来敲响了萧家大门,不出三五日,三千人里全部已经到位,只除了两名因故死亡的勇士,而即便如此,他们的儿女也代替他们拿着死士营的铜牌到达了京城。 韩稷的意思原是只用原先三千人前去便够了,但他们俱都执意要求带着自己的儿子前往,于是顾颂与吴东平便又重新编组,在四月初十夜里与这些人在城外集结,再次出发了。 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边关的军报来了一封又一封。 门前的桃花开了又败,夏天过去了秋天又来临,中秋桂花飘香时,沈雁的肚子已经如同藏了个小枕头了。 辛乙趁着阳光灿烂在院子里替她把脉。她问他:“是男还是女?”
萧霭妤从旁抄着帐簿,慢幽幽说道:“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都是我们萧家的孩子。”
她撒娇道:“我想早知道嘛。”
萧霭妤瞄了眼辛乙,辛乙收回手来,说道:“我赞同娘子的意见。”
沈雁拉下脸。 萧霭妤笑起来。 等待的生活并非想象中煎熬,因为有了新的希望。边关频频而来的战报也让人一天比一天安心,韩稷刚去的时候连吃了两场败仗,薛停负伤,董慢险些被俘,周军挂牌休战半个月,复出第一仗韩稷易名下场,一枪击毙蒙古一名大将。 周军士气大震,接下来虽未战无不胜,但也赢少输多。 蒙军三万人马耗时四个月下来,损失了三千人,并有蒙军统帅麾下最得力的两名大将一名先锋。 赵隽每每得了捷报便会抄送萧府一份,顺带送来的还有些花样不同的赏赐。 沈雁往往只是看看军报,至于赏的什么东西,也许府里的丫鬟比她更清楚。 她也给韩稷写信。 内容却极少正儿八经地嘘寒问暖,关怀他这种事往往是身为姐姐姐夫的萧霭妤代做,而她不是跟他打听西北的风土人情,便是打听那边的姑娘,再要么,便是说起她这几天都干了啥,吃了啥,沈婵出嫁的时候她去赴宴,居然被同桌的七八双筷子同时伸出严令禁止吃大闸蟹。 秋风刮透了京师各个角落,也吹凉了雁门关的营房。 韩稷读着信,微笑不觉涌上了眉梢。 顾颂和薛停以及众将在旁边喝酒吃羊肉,见他这般便跟他打听:“雁婶儿又说什么了?”
他扬唇把信纸扣下来,提了只大膀子啃了一口说“没事”,王儆夺过信纸来看了看,大声说道:“问我们元帅前些天送酒来的姑娘长的是不是特水灵?有没有送人家姑娘回去?”
众人哄堂笑起来,韩稷提着膀子挥过去,王儆赶紧把信抛给他,夺了一壶酒一溜烟跑了。 薛停举杯站起来道:“元帅回朝之后若要人作证清白,到时可还得请我们吃顿好的!”
“就是!”
董慢站起来:“要不然我们就跟雁婶儿说,西北这里的婆娘个个嫩得能挣出水来!并且隔三差五就来问元帅要不要送酒!”
出来几个月,当初京中的贵胄子弟已然变成了糙老爷们儿,就连人人皆称优雅贵公子的顾颂,也黝黑粗壮了不少。军营最是锻炼人,而出征则最能促使一个人成长,在这片土地上,在这个大营里,关系最紧密的是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韩稷扔了酒葫芦,说道:“想吃好的,那有什么难的,我儿子在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等我们打完仗回到京师,差不多也该生了,你们一个个地都给我备好添盆礼便是。到时候宫里赏赐地那些什么龙泉剑啊,御天弓啊,我瞧着都合适!”
“这也太会算计了!”
薛停哇哇大叫,“不行不行,哪里有我们吃亏的理儿!”
“报——” 吃的正兴头,门外忽然传来兵士传报声:“禀大帅,蒙古首领图图木率领大军突袭我关,守城将士已经有三十四人倒下,季将军命小的前来传讯!”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向韩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