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佟巧倩离开后,鲁玉芳笑着说道:“大师姐,一别十数年,没想到我们的小姐都长这么大了!”
杨寡妇自从知道佟巧倩是自家小姐之后,想到自己竟然糊涂到和佟巧倩结怨了,不由得羞愧不已。只见她一脸内疚地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若知道她是我们小姐,我也不会……”不等她说完,王妈笑着说道:“就别内疚了,女大十八变,你不认识小姐,那是自然的事情了!”
鲁玉芳听了,想起此前自己蛮横地抢了佟巧倩的黄包车,心中更是过意不去,只见她面露愧色低着头沉默不语。凤兰芝说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虽说我们都是同住在姜县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不过彼此间却是鲜有往来。大家扪心自问一句,这么多年来你们是否去过养马场或者佟府?既然没去过,那当然是不认识小姐了!”
邬妈摇头说道:“哎!当年若不是我们走了歪路,师父怎么会罚我们十五年内不准再踏足养马场和佟府?说到底,总归是我们自己犯了错。”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十五年之期已过!此次佟帮主吩咐我把你们召集过来,除了包粽子外,他只是希望我们师妹五人好好聚一聚,互诉这十五年来的思念之情。”
几人想到十五年之约过得如此之快,心中又是免不了一阵唏嘘。杨寡妇想了想,随后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眼下过得如何了,几位师姐,你们都有去探望过他老人家吗?”
王妈等人见他提起了师父,沉默片刻之后,均是摇了摇头。鲁玉芳无奈地说道:“师父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吧,若是没他的吩咐,谁敢忤了他的意,前去探望他?”
吴妈说:“过了这么多年,想必师父他老人家气也消了吧?”
凤兰芝摇头说道:“很难说,师父脾气也很犟,他亲口说过一辈子不愿意再见到我们,那自然就不会再见我们了!”
杨寡妇听了,眼睛一红,不禁抽泣着说:“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也不会连累到众位师姐被赶下山,都是我的错!”
说罢,泪水就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不断地往外涌着。想不到平日里嚣张跋扈,泼辣无比的她,此时竟然会如此柔情。几人见她哭了,亦是心里一酸,泪水忍不住往外涌着。王妈噙着泪水,说道:“好了,过去的事情早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杨寡妇听了,点了点头,随后擦掉了脸上的泪痕。鲁玉芳想到佟巧倩多年不见,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俊美的大姑娘了,忍不住说道:“想想那时候小姐长得跟个假小子一般,肥嘟嘟圆滚滚的,没想到如今却是出落得如此标致了。不知道帮主有没有给她物色好了如意郎君?”
凤兰芝见她言辞之间离不了这媒婆说辞,忍不住调侃道:“二师姐,难怪你能成为姜县的金牌冰人,这三句不离本行的本事,着实是让旁人望尘莫及啊!”
鲁玉芳苦笑道:“这都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了。一朝一夕想要改,估计也是改不掉的了!只不过我见小姐长大了,心中着急着她的婚姻大事罢了!”
王妈觑了她一眼,说道:“二师妹,你就别打小姐的主意了,我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我心中可是明了的很!说不定这如意郎君还得让她自己去找,别人给她找的,估计她绝对不会愿意的!”
鲁玉芳听了,正色说道:“岂能让小姐自己找?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小姐如今也早已过了破瓜之年,大师姐你有时间要多催催帮主了,小姐的年华可是耽搁不了的!”
这点无需鲁玉芳多说,王妈心中自然早就着急着佟巧倩的婚姻大事了,只不过她深知佟巧倩的性子,也不好向佟吉庆催促。她摇着头,无奈地说道:“我也是相当地着急小姐的婚姻大事,只不过依着她的性子,帮主若是把她逼得太紧的话,说不定她一时气愤,选择了离家出走,那就麻烦了!”
杨寡妇想起了自己坎坷的一生,心酸地说道:“是啊,我们可不能眼看着小姐走我的老路了!当年我就是脾气犟,不听师父的话,非得嫁给那个不负责任的短命鬼,将自己折腾成了一个寡妇!”
她这些年可算是活明白了,当年若不是自己任性,放着好好的富贵人家不嫁,拼死拼活地非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谁知道成亲没几天,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丈夫就因为在外面沾花惹草,被人活活给打死了,留下自己这孤儿寡母地苟活在世上,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白眼,吃尽了多少的苦头。经过这些年的折腾,她似乎明白了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一辈子就注定了是以悲剧收场的。想到这,她又是忍不住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掉着。王妈见状,心知她是想起了伤心往事,急忙安慰她说:“小师妹,俗话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人总不能老是活在过去,被过去的不幸遭遇左右着自己当下的生活。”
想到杨寡妇还有一个儿子,不至于老来凄凉,百年之后无人送终。王妈便继续安慰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还生了个儿子,等你把那你儿子拉扯大了,往后你就是享福的命了!”
杨寡妇听了,摇了摇头,随后凄然惨笑着垂下了头。鲁玉芳自己虽然是姜县的金牌媒婆,只是她却不大认可这个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不过她很少将这几心中所想说出来,省得自拆招牌。“话不能这样说,你看凤师妹如今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她也是不顾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坚持嫁给了自己的师兄。”
不过,此时见杨寡妇将自己大半生的不幸归咎于自己的婚姻失败,遂忍不住反驳说道。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人的这一生,能够有一个体己人疼着自己,爱着自己,冬去嘘寒,春来温暖,这一辈子就值了!”
老鸨邬妈闻言,冷笑一声,随后说道:“哼!体己人?你说什么是体己人?这些臭男人,花言巧语哄了你之后,就把你哄上了不归路,这也是体己人?”
原来邬妈年少之时识人不淑,被一个风流倜傥出手阔绰的公子爷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心性,她不顾一切地偷偷离开了自己的师父,偷跑下山。下了山的邬妈本以为能够和那个公子爷过上所谓的幸福生活,可是没想到这个公子爷是个二世俎,吃喝嫖赌抽无一不精,唯一不精的就是持家有道。在将邬妈给哄到手了之后不久,他也败光了家财,趁着邬妈不备,将她卖给了青楼。想到自己深情错付,误落红尘,从此就沦落在这声色犬马之中,供那些纨绔子弟骑在自己身上玩乐,邬妈此时对那个公子爷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见邬妈想起往事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鲁玉芳不禁想起自己等了大半辈子的初恋情人,心中也是唏嘘不已。此时她见邬妈提起了那个公子爷,忙安慰着说:“三师妹,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儿女私情想起来只会令人心生忧愁,我们不要忘记了师父的教导就好!”
邬妈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若非深陷这儿女私情,我们怎会干出这些有辱师门的荒唐事情来?哎!不提也罢!提了只会教人痛心疾首!”
杨寡妇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这些臭男人,满嘴的油腔滑调,可是害苦了我们这些女人!”
王妈摇头说道:“小师妹,油腔滑调的花言巧语,的确容易令人迷失心性,这怪不得男人,只能怨自己有眼无珠了。毕竟这天下间好男人也是多得很!”
鲁玉芳附和着说道:“是啊!看看唐老板,不知道对我们的凤师妹多好了呢!”
凤兰芝见师姐妹几个都在诉说着自己的伤心事,她一直不好插嘴,免得师姐妹几个误会自己前来炫耀自己的幸福。此时见鲁玉芳提到了自己,她也只好看了看鲁玉芳,插口说道:“二师姐,你的痴情我们师姐妹几个都知道,可是他都离开姜县那么久了,一直以来都是杳无音讯的,怕是……”说到这,她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没必要太过于执着了,若是有适合的人家,你就凑合着,老了之后也有个伴。”
鲁玉芳摇了摇头,说道:“我鲁玉芳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此生我鲁玉芳就非他不嫁了,他若是真的回不来了,我宁愿孤独终老,绝不另嫁他人!”
这话说得无比坚定,在场的几个女人听了,都不禁动容。杨寡妇看着面无波澜的王妈,羡慕地说道:“还是大师姐好,早就看透了这些儿女情长只不过是水月镜花!”
邬妈苦笑着说:“是啊!若是早几年看懂情爱两字,我也宁愿选择当一名自梳女!”
王妈见她们越说越伤春悲秋,急忙说起了正事,免得大家说到伤心处又是哭哭啼啼的。她正色说道:“诸位师妹,眼下就不要再想着过去的事情了,帮主嘱咐我要抓紧时间将这些粽子包好,眼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动手的话,怕会延误了!”
鲁玉芳等人听了,也就收起了遐思,擦了泪痕之后,开始动起手来。只见她们一丝不苟地搓洗糯米绿豆、清洗箬叶等。人一旦忙活起来,就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不去想这些糟心事,心情自然也是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