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颜轻轻咳嗽一声，那苏景桐才算是闭了嘴。
“承蒙厚爱，我这人呢是好了太多，只是还需要静养一阵。但这人也不能闲着不是，就来看你们练习啦。”
她挪了一步，正站到这站台之上光线最好的位子上，冲着苏景桐笑得苍白。
“定然不辜负师姐期望。”
苏景桐眼神坚定似是还缀着些笑意，可却激得奚颜压根发酸。她顺着台阶下到了一旁背阴处，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竹椅上。
好巧不巧，那少年硬是递过来一小束药草。
“这地方湿气重，想必蚊蝇也是多的。师姐带着这个，大概能驱散些毒虫。”
苏景桐挤眉弄眼。
她可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她从中作梗，那苏景桐现在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商贾。
奚颜想了想，开始气定神闲的关心起今年收成来。这番事由也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又怎么会是她的错？
“年景算是好的。那片田地种植得当，也不见得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嘛，今年的麻雀似乎是照往常多了些，我养了几只喜鹊来驱赶他们，也不知有没有用。”苏景桐单手托着下巴眼神飘忽。
“听起来倒是新奇。若是有效，得了空你教教我吧。”
奚颜上下打量了一番，却单纯只是客套。
她知晓这喜鹊之类鸟禽是有个印痕效应，想要听他的倒也不算特别稀奇。那人常年生活在山中，总归能总结出个子丑寅卯来。
“好嘞，师姐。你要是想学，等下一窝喜鹊出壳了，我来教你．”
苏景桐伸手，那小小喜鹊便又落在他的肩膀上。奚颜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虽然她并非当真感兴趣，但苏景桐的这个能力，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
“不过这鸟兽毕竟不比猫犬，需要从小训练的。等我得了鸟蛋，再来教师姐吧。”
二人谈笑之中路过了一群弟子，奚颜无意之中偷听了许多。
“说到这个，那今年的宗门大会，差不多是各个峰上要去二三十号人吧。”一声音沙哑的男生问道。“虽然是昌兰峰那个女人做镇……”
“可不是吗？包括那昌兰峰上的朱疯子也要来呢。”另一人幸灾乐祸。“哎呦，有他在，可真是有场好戏要看了。”
奚颜心平气和咳嗽了两声，那二人则心有灵犀的噤了言。他们两个斜瞄着奚颜的脸，活像是在翻白眼。
“师姐，这事是与你有关吗？”苏景桐盯着他们瞧了半天，待那几人走了才偏过头看向了奚颜。
“明知故问。你只需知晓，你师姐并未做什么对不起那人的便好。”
她从脚下抽出个药箱来，从中拿出了一把干果。
这些干果是医馆特地为她烘烤的。原汁原味，对她来说也只是聊胜于无。她将那干果咬得咯吱作响，盯着远处的人群，眼睛血红。
“那朱师兄，我倒是基本没见过。”苏景桐摸着鼻尖。
在撒谎，他见过。奚颜心想。但至于万苏景桐为什么要撒谎，她也是无心去思量的。
那被称为疯子的男人，任是谁见了都会发疯。奚颜长出一口气，试图平复那颗已经在胸膛内翻滚的心。
“可不是吗？那人与我还有一段孽缘呢。”她一句说罢，悠悠的掏出一块丝帕来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昌兰峰朱子翊，见过首席大师姐。”
还未等她说完，那人便是自己凑上前来了。
按规矩，各个峰上的弟子上台之前，都该与自己的长辈问好。
这弟子凑上前来时，正巧看见奚颜假惺惺的擦着脸。他见了这般情景，眼里还带着几分轻蔑。
“若是排资历，您还是我师兄。我断然是当不起这一拜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师兄能夺魁，也为我昌兰峰添彩。”
他本身生得倒有几分帅气，只是太过消瘦以至于看着有些苍老。虽然经历了那般事情，但奚颜也称不上有多讨厌他。
毕竟她是把大多数人当作npc的。
“我瞧着咱们师姐好像不太喜欢他啊……”昌兰峰的两个弟子耳语道。
“哦对，你可真的是个新来的。这人当年可是说咱们大师姐暗恋他呢。喜欢才有鬼嘞。”
当时朱子翊是下一任首席的候选之一。不说是前途无量，好歹也算是个未来可期的。
当时的奚颜自认为什么都没做，但是莫名其妙被这人找去谈了几次话。
诸如“剑宗弟子不应该抛头露面在街上卖货”抑或是“既然你想要做我的道侣，便必须遵守我的规矩”之类的说法，奚颜听过不下百次。
现在，她只是打了个哈欠。
在遥远过去里，比这更恶心的她都见过了。只是她的大度总被当作怂，因此这一次，她是要反击的。
“预祝师弟马到成功。”奚颜笑得虚假。
她想了想，转过身去跟一旁正忙着配药的白衣闲聊了起来。
“这地界可有那个姓朱的。你现在与我说话，怕不是自找麻烦。”白衣笑她。“不过嘛，既然你想好了，我自然会……今天晚上去山下吃饭吧？”
“那不如吃点辣的，暖胃暖人心哦。”奚颜轻声道。她面上与白衣贴得极近，但其实并未当真与他相触。
她一边想着一边偷偷瞥了瞥在远处毫不知情的苏景桐。那少年轻轻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逆着光散着金芒。
“还是我师弟看着顺眼。”奚颜盯着苏景桐，目不转睛。
那少年目光灼灼，手上却轻缓温柔。他正与自己那宝贝妹妹交代着些什么，甚至还递上了一副柔软的护具。
“这位弟子出身传统，想必是看不得你与其他弟子如此玩闹的。”系统冷笑一声。“你果真是想气他？”
“为何不想？他可是搞得我心神不宁的。”奚颜笑意盈盈。“他pua我，我就不能无视他么。”
她偏过头，面带微笑定定看着那正在议论的弟子。那几人也感受到了这股灼热的视线，知趣的闭了嘴。
而再往右一点，便是那已经在咬牙切齿的朱子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