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身子已经伤了,她若不放手一搏搏一个侧妃的位分,不是自己白玩儿了这一通?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殿下竟然回来得这样快。
只是在此情况下出手,她必须得提起十二分谨慎才行。单打独斗未免太过冒险,她还是要先找一个仰仗。得尽早就去探探李柔嘉的意思,看看李柔嘉对林德音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皇上休朝几日、皇后又被废黜且畏罪自尽,这几日里,京都城中,朝中众臣,各个都是人心惶惶。
坊间已有传言,说大臣们应该上表陛下,让宁王来主持上朝事宜,稳定大局。
这些传言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自然也不是宁王做的,而是蒋家那边。蒋家不是在给皇上加料、更不是给满朝文武加料,而是加给太子,他们要让太子没有退路。
算着快马加鞭最快的速度,就在这一两日,皇后被废的消息就会传到淮安城去。太子在那边正独挡一面春风得意,得了这样的噩耗,一是面子上挂不住,二是,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心里受不住。
“四哥,蒋家让人放出这样的消息,可见反心已然昭彰,然而父皇那边现在还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待到太子回来,会不会失了先机?”
“父皇既然稳得住,心中必定有数”,宁王道,“只是我担心,对于京都城中的传言,父皇或许会有其他所想。”
“你是说,父皇会觉得是咱们做的?”靖王道,“不能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传言虽然听起来对咱们有利,可实际上却是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甚至于要把你架到‘狼子野心’的火上烤呢,如此明明白白的陷害,父皇怎么会看不出来?”
宁王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的多疑,纵然他想到了是有人故意害我,但却也不可能完全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等不及了。他先处理了蒋后,惩治之后却又不趁热打铁,还不是想要看看我和太子在这一段时间内的应对?这便是他给我们出的第二道考题。考得,是誰能沉得住气。”
“这样说来,父皇倘若真的怀疑你,咱们这第二步,不就输了?”靖王道,“但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也赢不了啊。再怎么能沉得住气,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母后被处死,还平平静静地进宫述职,跟没事儿人似的吧?”
“怎么不能?”宁王冷笑道,“在父皇心中,他满意见到的情况,就是太子不但不会因蒋后之死而刨根问底儿,反而还要像蒋廉那般,进宫负荆请罪,同蒋后划清界限。最好还要当场表明,这件事情绝对和蒋家脱不了干系,要求父皇严查此事、惩治蒋家、莫要顾及他的颜面。”
靖王听了也不免冷笑:“可这样的事,分明有违人性。二哥若真这样做了,还算是个人吗?”
“父皇不需要他是个人,父皇只需要他能把权术玩儿转就够了。”
靖王连连摇头,将手中的茶与宁王碰了一下,道:“这一局,二哥一定会输。”
宁王也觉得这一局太子一定会输。
太子输了,他就能赢得了么?
赌局一开,他和太子都被被迫摆到局上,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赢家。因为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选择。
棋盘被摆在悬崖上,他和太子是盘上的两颗棋子,那执棋之人告诉他们,输的人,会随着棋盘一起跌落万丈深渊。非赢,即死。
他们这般拼斗,不过是为了活命。
淮安城。
太子极力表现,暑热的天也亲自去工地,为的是给皇上派来的躲在暗处的人看。他已经定好了应对的法子,不去管那麒麟令什么的,只要将整治河道这件事做好,这一局他就不算输。他们去找麒麟令、将麒麟令给父皇,为的,不就是让父皇满意么?
可这个赌局一开,他就处于不利境遇之中。宁王以游玩之名离开京都,自然有的是时间去找寻;而且宁王在江湖上人买又广,如果麒麟令真的现于江湖,宁王想要拿到并不难。他和宁王可比不了,一是,他有这督查三淮的事拴着,若是这明面儿上的事情做不好,到父皇面前,必定又是一处罪过;二是,他久在京都,根本没有宁王那样的人脉。
老四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搏得父皇欢心,可他却要做好两件。父皇好生偏心。
但他又着实没办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用最有可能让父皇满意的法子。做个勤勤恳恳的好儿子,让父皇有看到他在踏实做事。父皇必定喜欢踏实的人,见他踏实做好,必定欢心。只要能讨到父皇欢心不就行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殿下,京都来了一封密信。”太子刚进屋,程敏萱就将一封用蜜蜡封好的信递给他。
太子见午饭已经摆好了,也是饿得很,道:“你念吧,本宫听着。”
“是。”程敏萱并未觉得这封信中能有什么要紧的。毕竟他们出来日久,京都那边来信关怀一下也是应该。别管是蒋家还是太子府,这一封信能在白天送来,其中所写,必定都是些日常关怀罢了。
然而,看了几行还未及念出,程敏萱就傻了。
“殿下息怒!”忙跪地双手将信呈上,哪里敢念出来?
“怎么回事?”太子见是丛白天送来的信,也没觉得这有什么要紧的,只以为是府中管家来信禀报近况。
自己接了看,原本一块烧鹅已经送到嘴边,看了几句,手中的银箸当啷啷落地……
“母后……”
“敏萱,你看看,你帮本宫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太子发了疯似的抓起程敏萱,将信推到她面前,双手都是颤抖的。
“信……信上说……说……皇后娘娘歿了……”
“怎么可能?你看仔细一点,你看仔细一点再告诉本宫!本宫京都的时候母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程敏萱吓得又跪在地上,重重叩首于地,却是不敢说什么。
“不会……不会……”太子手中紧抓着这封信,不住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