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瞧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又是个庶出,玩一玩儿没什么要紧罢了。一旦真的到了议王妃的那一天,你连个入选的资格都没有!到那时,有正经的官家小姐伺候宁王,谁还稀罕你啊!”
“狐假虎威的东西,你神气什么!”
她虽然冷笑着,心想这机会不是你让给我的,而是我自己谋划来的,但却也并未有多少胜利感。
因为程敏薇的这些话,句句点到她心里最怕的地方。
是啊,她只是一个庶出,宁王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底里呢?真的能做到不在意吗?
倘若做不到宁王妃的位置,她离她梦想的皇后之位,不就远了十万八千里?
她要的,向来不是极致的宠爱,而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知道她不能太贪心,宠爱和权势,是不不可兼得到的东西。
而宁王那里的宠爱,终究太飘渺了,她不敢抓住、不敢去赌。
“明明是最明智的选择,怎么最终,会变成了这样……”
“倘若当时我敢赌,你真的会将我接进府里吗?会始终不变地宠爱我吗?”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些后悔……”
她在床幔遮挡的漆黑的中,对着仿佛永不见光亮的尘世,呢喃着。
可是,没有人给她回答。
自己拥有的时候可能觉得什么,然而看到他对李柔嘉这般,竟觉得,这便是世间男子最好的样子了,便是女人能够得到的,最重的宠爱了。
可这一切,却都是她自己放弃的。
怎么不知不觉间,她就变成了这么一副可笑的模样?
她后悔的,到底是自己错失的、有可能得到的至高无上的权势,还是他这个人呢?
“哎……”程敏萱重重叹了一声。
但这最后一点,她竟然也说不清楚。
太子接连休息了几日,总算在来到淮安城的第五日下午,走到淮安府衙去了。这也就表明他的病好了,什么事儿都可以办了。
太子一出了段府的后客院,宁王的清闲日子也就到头了,要尽到好弟弟、好协理的职责,陪着太子。
但太子却不乐意,每天被人这么跟着,自然像是被监视一样。
跟着的人不情愿、被跟着的人不乐意,两人就这么勉强组合着,也熬过了七八天。
这七八天里,太子和宁王把三淮这边的河道做了一个初步的勘察,所有需要治理的地方也都有了个明确的标识,具体到了图纸上。
这一些事办下来,宁王发现,他这二哥着实有两把刷子,不是只会捞钱。对他二哥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已经在盘算着抓好他二哥捞钱的证据后走人了。
但太子这几天着实兢兢业业,嘴上说的手上做的,除了河道就是河道,好一副心系百姓的好储君模样,着实受人爱戴。私下里也不见客,滴水不漏,让人很难抓住什么。
奔波了许多日,段弘楼在前院正厅设宴,说是要为二位殿下去一去奔波疲累。听到段弘楼在船上向他二人请示、且太子又同意了,宁王就知道,机会来了。今日这一宴总归是有人忍不住了。要么是那些急着办事的人、要么是急着收钱的人。总之,这十日清汤寡水地过去,那些躁动的,都酝酿着要有一番作为。
“我这几日常去段府前宅走动,总是会话说上一会儿,就有丫鬟来悄声禀报段夫人。段夫人听了后,又悄悄吩咐一句,仍旧与我谈笑如常。接连几日都是如此。我料定是有人耐不住,想要走后门儿了。明着求不见太子,便只能走段弘楼这条路。段弘楼也是个人精,岂能把自己装进去?必是不会见这些人。他们就想了个发自,让自己的夫人过来,走段夫人这条路……”
李柔嘉给宁王换着去夜宴的以上,边道:“既然这几日接连都有人来,看来,段夫人这条路,他们是走痛了,所以才有了今日一宴。”
宁王道:“说起来,就在三天前,段弘楼曾试探过我,但我并未给他他想要的回应。他是看出了我不做卖官的事,那些个原本还以为有我做退路的豪绅们,忽而发现只有太子这一条了。如此以来,岂不更着急?难怪段弘楼今日就操办起来,必定也是被他们给催烦了。”
“这样看来,段红楼岂不是太子那边的人了?”自打一进段府的门儿,李柔嘉就觉得段弘楼不是个好东西。
但宁王也不是糊涂的人,能收了他的女儿,必定不只是瞧上了段汀兰的容貌,更多的还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现在还说不准”,宁王道,“三淮盐道每三年一换,到今年九月份——也就是下下个月,这人邰盐道任职期欺满,着实上了年岁,要辞官归隐呢,听说辞官的折子都已在路上了。这可是个肥缺,三淮府尹更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人人都盯着呢。段弘楼那般贪财的人,怎么可能不想要?”八壹中文網
“若是让他补了这个缺,日后这三淮地界,还不得闹得民不聊生?我可听说了,三年淮盐道,十万雪花银。那段弘楼一来,只怕这词儿要改一改,得改成百万千万了!”
“呵……”宁王一笑,“以那人的钻营本事,是能捞这么多。但这些钱,却没几个子儿能到他的腰包里。百万雪花银,他能得到一万,那都是太子恩赏他的。他也贪财、二哥也贪财,这两人凑到一处去,你说会怎么样?”
“窝里反?”
宁王自己对着长镜正了正衣襟,还不忘随手挂了下李柔嘉的鼻子,笑道:“聪明!他们必定有窝里反的那一天。”
“但前提是,本王不帮这个忙……”
“帮忙?”
宁王笑道:“对,帮忙。段弘楼想要再上一步,只靠自己的力量哪能成?官场中,从来没有谁是单打独斗能赢的。其他两府府尹也必定都找了靠山,或者是,也想要像段弘楼这样,借着这次巡视三淮一事,找最方便接触、又是最有力量的靠山——我、或者太子。现在眼瞧着整治河道的工程就要启动,一旦动起来,我和太子更忙,他们更没机会来献殷勤。还不紧赶着探一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