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飞扬的棉絮之外,枕头里什么都没有。
李柔嘉原本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有信心,这么一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还得极力为自己挽尊:“这老头儿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是不按套路出牌,而是这东西应该是常用的,缝进枕头里不方便往出拿呗!”宁王掀开褥子,就看到一张纸。
打开来,是一个名单。上面已经记录了不少人,各门各派、甚至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记录得很清楚。
但却没写是为哪一件事情所记录,这个名单没有名字。
看来这位黄老爷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有这份名单且不说,只说他的谨慎,就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这份名单应该只供自己记录所用,怕自己忘,给自己看的,而不是给别人看的。所以这份名单所指向的事情,应当是黄老爷操控的?”
“不尽然”,宁王摇摇头,仔细将名单看了几遍,将其中的内容全部记住,才道,“他也可以在禀报的时候,再做一份完整规矩的。”
说话间,就已经把名单又放回褥子下面,将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弄乱,看起来是翻过的样子。
“至于他觉得我们看没看过,就看他自己了,让他猜去吧!咱们再找找,是否还有别的有用的东西。”宁王道。
李柔嘉可是很响应他的号召,宁王话音未落,她就已经去小书房翻看了。
有用的东西就在桌面上放着。
是一份还没有绘制完的地图。准确地说,不是地图,而是布排图。
“这是要干什么?”李柔嘉看着一个“大厅”内就有很多朱砂红点,瞬间了然:“设埋伏?”
宁王看了眼:“墨迹未干,看来他方才还在绘制。借着月光绘制,自以为万无一失,不想被咱们堂而皇之地探来了。”
“拿走吗?”
宁王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拿。拿点银钱,至于他信不信,就看他了。”
两人又找了一番,却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虽说这边现在绝对安全,但多留无意,两人很快离开了黄府。
回到段府,宁王直奔书房,一鼓作气将方才在黄府看到的东西都记下来。名单倒还好,自己写完了再检查一遍,心满意足地觉得没有问题。但是到画图的时候……
“这个点……”放下笔,看着两处举棋不定。
李柔嘉含笑上前来,拿起笔,在其中一处点上了。不仅如此,连剩下的几处也给宁王点上,清清楚楚,每一下都没有犹豫。完工,拍了拍手,大步流星地走了。一句炫耀也没有,深藏功与名。
宁王看了一会儿,嘟囔一句:“我就那一个地方不确定,后来都想起来了!”
“谁能作证呢?后面的都是你画上去的吗?”
“你……”
“笨就承认,嘴硬并不能使你看起来更伟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赢了宁王的机会,李柔嘉觉得,自己也算一雪前耻了,还不得趁此机会好好炫耀一下?
下一次再找到碾压宁王的机会,可是不易。
“是吗?你确定我看起来不伟岸?”宁王也不争了,谁的记性好这个问题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他被他娘子认为不伟岸了,这个问题比较严重,得即使解决。
“殿下”,太子院落中,程敏萱半跪在书房中、太子的身边,给他揉着腿,轻声道,“殿下还病着,自是身子要紧啊。”
太子放下手中的笔,将写好的名单看了一遍,半晌,道:“这些个人每个人供奉一千两,算起来也没有多少,不够塞牙缝的!”
说完,气得抓起来,团成一团,扔到油灯里烧了。
又将压在一叠纸下面的一张字条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字,渐渐眉心紧缩:“父皇派了老四来暗中查麒麟令,却也给我下了这一道暗旨,是何道理……”
没想到老四得到的,是这样的暗旨。他探寻了一路,还以为老四得到的旨意和他不一样。
太子手中拿着的,是蒋府的暗卫给他传来的消息,蒋家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查到了,第一时间传给蒋家,蒋家又第一时间给他传来。可奇怪的却是,只有这么一张字条,来人并未带任何话。
蒋廉那个老匹夫,这次怎么如此老实?他还能真的只甘于做个宰辅而不是主宰?
还是……蒋廉这次也没摸清楚父皇的意图,不敢贸然下定论?
“会不会是……皇上也想看一下天命所归在何处?”程敏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
“谁先找到麒麟令,在皇上眼里,谁就是天命所归?”但是她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将问题抛给太子,让他自己来定。
“不仅如此”,太子道,“父皇也要看看,谁对他更忠心。拿到麒麟令不要紧,要紧的是,得送回京都。父皇的眼耳会在暗中盯着我们,一是看我们是否能拿到麒麟令,二是看我们拿到之后,是自己钻研、还是立刻送回京都……当然,这都是最好的局面。至于不好的……”
太子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但却,不得不直面:“或许父皇会弄出一个假的麒麟令来,故意让老四找到、风奉上,让天下人都认为,老四是天命所归。”八壹中文網
太子的话说得不重,但却听得程敏萱一阵脊背发凉。面上却还是要笑得温柔:“怎么会呢?殿下您才是正宫弟嫡子,即便有蒋家这层阻碍,陛下也必不会将殿下如此草率地逐出局。论文韬论武略,宁王哪里比得上您呢?笔下再怎么忌讳蒋家,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啊!”
“糊涂么?”太子冷笑道,“其实事到如今,你的心里都明明白白的。你知道,本宫和老四放在一处比较,儿可占不得上风。本宫唯一比老四强的,就是这太子之位。可如今看来,这个位子,不是长处,反而是个软肋。外人看不出,可朝堂上,谁的心里不都是明镜儿似的?父皇正憋着一场大清洗呢。”
“你……”太子看向程敏萱,眼中精明的神色,全然不是往日里那得过且过的闲适:“你之所以到现在还跟着本宫,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