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嘉回身看了一眼,见那几个兵士离他们不算远,也就不敢再多问。
皇上这命令,一定是私下里下给宁王的,太子并不知道。但太子和她一样一定也料到了皇上有暗中的差事给宁王,这才不敢放他们单独走,一定要跟着。
太子这么跟着,他们的行动处处受限,原本就不好找的东西,这下不是更难办了?
宁王赶车赶了一上午,用过午饭后和侍酒换了班。回到马车里,李柔嘉方道:“这江湖流传之事,父皇为何确定了让你来找?是不是父皇那边,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消息?”
宁王道:“或许如此吧。但父皇不说,我也没办法问。总归父皇下这样的命令,自有他的道理。我、二哥,或许我们都是他的一步棋。”
“自打我父亲入狱时起,麒麟令的事就闹得沸沸扬扬,太平盛世,怎么会起这种谣传,怕不是即将要来一场山雨。”李柔嘉道。
她总觉得自年关时起,大熹国也好、天下也好,局面都变得愈发迷离。好像只差一个引子,埋伏在各处土地里的惊雷,会一夕炸开,再难收场。
一路风平浪静。
因着太子的一路紧跟,宁王一点打探的功夫都没有。接连几晚连夜赶路,也依旧没摔倒太子。太子也真是豁得出去,熬得连日打哈欠,却还是紧追不舍。
及至到了淮安府,他那向来养尊处优的体格早就受不住了。还未进淮安城的时候就染了风寒。淮安府尹段弘楼来接风,太子飘飘忽忽地下了马车。
宁王看着,真是觉得又可笑又可恨。
你说你若不这么跟着多好,我的事也能办,你自己的事儿也不耽搁。现下倒好,两败俱伤。
段弘楼见自家女儿跟着宁王,脸更是笑得开了花儿。亲自引着宁王进府,边道:“兰儿服侍殿下可还尽心?若不得殿下的心,殿下可千万要调教才是。”
“段美人很好,甚得本王欢心。只是听说其母去年病故了,本王得了这信儿已晚了,没来得及表示什么。这次出来游玩,一则着实舍不得段姬,二则,也想让她到自个儿母亲的坟前去拜拜。不知王夫人的一应安葬,可都妥当?”
“殿下放心,王氏生了兰儿,咱们这边,岂有不尽心的道理?”段弘楼笑道。
李柔嘉见这人长着一张容长脸型,一副美胡须,俨然一副忠臣良将的容貌,言笑的神态倒也得宜,只是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别扭呢?让人觉着浑身都透着一股谄媚的尽儿,着实惹人嫌弃。
段汀兰只是安静地跟在李柔嘉身后,不同她父亲说什么、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曾,倒像这人不是她父亲似的。
因着太子身体不泰,这接风宴虽说摆得阵仗大,却不慎热闹。一应乐曲只换成了和缓的,甚至让人听着,有几分昏昏欲睡之感。
太子却似挺满意,看着那几个舞姬跳舞,颇有滋味儿。
一曲罢了,忽而向侍立在自己身后的如嫣道:“美人儿,你去跳一曲,让大家瞧瞧咱京都花魁的风姿?”
“是。”如嫣虽然一脸不情愿,但却也施礼应了。
太子向宁王这边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宁王那原本含笑的面容瞬间僵了一瞬,摇摇头,兀自低头饮酒,颇为烦闷的样子。
看来这一路上,老四的不在乎都是装的,这一会儿酒过三巡,心里还不是滋味儿呢。
李柔嘉早就听了宁王的报备,知道太子想做什么、知道宁王想做什么,这会儿对宁王的反应自然不吃心。只是却也不能表现得太大度了,免得太子生疑。不悦地看了如嫣一眼,便转头和段汀兰说话,竟是一点儿不将这大美人的舞姿放在眼里。
这如嫣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眉似远黛腰若柳枝,一颦一笑、一行一动皆是风景,和方才的那些舞姬不可相提并论。
在场之人看得,女眷的眼中皆是愤恨,男人的眼中皆是痴迷。一舞罢,偌大的宴客厅内,竟是雅雀无声。
“好!”段弘楼反应得快,先从惊叹中走出,连连拍手叫好。
紧跟着,这屋内便是一阵赞美之声,皆说今日托太子殿下的福,大开眼界。
太子一抬手,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示意,笑道:“如嫣姑娘乃是京都花魁,清姑娘,多少人心中敬着盼着,却是想见一面而不得。本宫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如嫣姑娘买下来的呐!”
众人不知太子这番话是何用意,只得赔着笑,不敢有任何言语。
太子又笑道:“自打买来到今日,本宫带了一路,好吃好喝好穿戴,却是连碰一下手都不没,也不曾近前说过话儿。每每有什么吃穿用度上的关怀,都让程妃去做,诸位卿家以为,本宫这是为何啊?”
众人又只是笑,有开口说话的,也只说殿下高岸深谷,非微臣等所能揣摩。
太子笑道:“只因这人呐,原是本宫和宁王一起看上的!当日采薇居选花魁,本宫和宁王都着实费了一番力气,但如嫣姑娘却不因身份故,没瞧上我们二位,我们俩都没能成为如嫣姑娘的座上宾,颇为遗憾……”
“自打本宫得了美人儿,本宫便想着那些兄友弟恭的典故,总觉着若是本宫自个儿吞了,太没个做哥哥的样子。有这样的好人物,就该让给弟弟啊!更何况本宫这次领了三淮巡检史,老四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这原本是他的差事,上次他办得挺好……”
“但父皇的命令,本宫也违背不得,就想着,私下里哄哄自己的弟弟……老四,你说二哥考虑得对不对?”
宁王不咸不淡地笑道:“承蒙二哥关怀,但兄友弟恭这道理,弟弟也不是不懂,岂能夺了二哥的美人儿?二哥自己留着享用吧!”
话虽这么说,目光却还是很不受控制地看了如嫣一眼。
太子笑道:“哎,四弟,你话这么说就不对了啊!本宫诚心诚意向你赔不是,你莫不是心里还介怀,不愿意领本宫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