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熹驿站是朝廷所设,但也接待一些往来商旅,以方便百姓出行。宁王一行人过来没亮明身份,除了打杂小奴才来招呼了两声之外,没人搭理他们。他们只在这驿站“松阳楼”的厅里随处捡了个地方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便罢。
但这会儿太子过来,驿丞从一旁的衙门大院儿里跑出,带着一众松阳驿小吏,浩浩荡荡去迎太子。就连那给他们上菜的小奴才,见了这阵势也跟去凑热闹,那刚端出来的一盘儿拍黄瓜,就这么放在了刚出厨房的桌子上,压根儿没送到他们这里来。
“嘿……”侍酒不满了一声。
却也说不得什么,人家已经一流小跑跑到了松阳楼外,到太子跟前儿献殷勤去了。
宁王没起身,和侍酒说,让他把小菜儿拿过来。
厨房里的厨子和打杂也忙跑出去,撞得侍酒一跟头!
“至于么,不就是个太子嘛!”侍酒嘟囔一声,端着撒得只剩一半的小菜往回来。
宁王没动弹,就悠然地坐着的,等他二哥进来。
宁王没动,一行人自然也不会动,都该干嘛干嘛。
“四弟啊……哈哈……”太子笑着进来,“你走得这么着急干嘛啊?咱们一起走多好啊!”
“二哥这不是也跟上了嘛!”宁王这才起身,向太子闲闲淡淡地一抱拳,算作见礼了,一点儿不过心。
“巧合!巧合啊!多亏有了这巧合,你瞧瞧,你就带了这么点儿人,路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本宫可怎么和父皇交代嘛!”
听得太子的话,驿丞和小吏们这才知道宁王的身份,又忙过来施礼赔罪。
“算了算了,都平身吧,别乌泱泱弄得本王头疼。你们就该干嘛干嘛、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宁王道。
驿丞笑道:“殿下大人有大量,承蒙殿下宽宏。二位殿下,咱们移步楼上,下官再为二位殿下找几个唱曲儿的,好好听会曲子舒坦舒坦?”
太子道:“卢驿丞啊,这就是你没眼色了,没看着宁王和本宫都带着妃子美人儿呢吗?你又要给我们叫美人来,是何道理?不是故意让娘娘们不高兴?”
卢驿丞吓得忙跪下,慌乱道:“太子殿下息怒,微臣只是想让殿下们听曲子解乏儿,一时端了思量,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行啦,本宫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太子道,“如此,四弟,咱们就往楼上去吧?”
宁王看了眼天色,道:“时候还早,若是咱们早些用完,还能再赶一段路。不如咱们前头赶得快些,到了那好山好水的地方,也能尽情游玩。”
太子道:“都这时候了,再赶也不可能赶到前头的城池,难不成我们要连夜赶路啊?不至于,我们本来出来得就挺早,不至于连夜这么辛苦。咱们在松阳驿主上一宿,明儿再说吧!”
宁王笑道:“我和二哥此番出行不同,我们就是为了玩儿。结果却被父皇安排了这协理的差事儿,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时间可从哪里往出赶呢?就只能从路上出了啊!二哥歇着吧,我们再赶赶。”
“你这……你这抱怨给谁听呢”,太子好生委屈,“本宫让你协理,也是为了你好,不是想让你在父皇面前多得些脸面?你倒好,不知道感激本宫也就算了,竟然还埋怨起本宫来。”
宁王道:“我哪里是在埋怨二哥,我只是在说行程安排,二哥可不要多心了。二哥,你快上楼吧,我们简单吃些就上路了。”
太子笑笑:“那怎么行?你们出行这么清简,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父皇不得扒了我的皮?咱们随意吃一点,一起走吧。”
宁王没说什么拒绝的话,由着太子在他们身旁的桌边坐下。
太子这次出行,也带了两个美姬,一个是正妃程敏萱,另一个——是采薇居的如嫣姑娘。
李柔嘉和夏心都见过如嫣,这会儿看她在太子身边,都是颇为诧异。但却见宁王恍若未见,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一心要走,不免觉得有些诧异。
同样觉得有些纳闷儿的,还有太子。
老四平时不都挺好美色的吗?尤其是对这曾经让他吃了闭门羹的女人,怎么可能毫无反应?难道真的因为李柔嘉而转了性子,家法太严了?
而且,老四今儿就连敏萱也没看。平日里看着敏萱,即便不失态,也要好一番难受,眼神儿都瞬间暗淡下来,好像藏着老大的苦痛似的。
今儿是怎么了?
李柔嘉这么厉害,这么会调教人?
一时没摸准情况,觉得时机不对,太子也不好贸然出手送人。总要弄个大场面,老四不好推脱的时候才行。
一行人在驿馆匆匆用了饭,宁王就只顾着自己这边,不怎么搭理太子,看起来是对太子有气的样子。太子心里暗自琢磨,觉得老四还是因为三淮巡视一事埋怨着他,觉得在李柔嘉面前失去了面子,不好表现得太窝囊转就忘,怎样也要做个场面。
所以这对程敏萱和如嫣的无视,也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得做足了派头,不能和他说太多话,心里再有什么想法儿,也得忍着。
“老四,本宫派几个人跟着马车保护你们吧?”太子追着宁王除了驿站。
宁王道:“那些个侍卫,本事未必能比我强得多少,没必要。”
“老四,你不能这么说啊,就算你的功夫真如你自己认为得那么高强,终究是双拳难第四手啊!难不成……”太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宁王耳边,“你带了暗卫来?”
宁王笑道:“怎么着?没有暗卫,二哥还想除掉我不成?”
“啧,你这是什么话?玩笑开过了啊!本宫最疼你这个弟弟,保护你还来不及呢!”
宁王一笑,又不搭理他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太子回身道:“你们几个,跟着保护宁王。”
程敏萱看着宁王离去的背影,看着几乎与宁王并肩而走的李柔嘉,心里说不出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