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紫宁宫的大门,萧珃斜斜地倚靠在江娴婉的怀里,往日里素色的面容上已经染上了一丝青气。
身后的李玉仿佛接受不了一般闭上了眼睛,脸上老泪纵横。
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萧珃从小便饱读诗书,那温和淡雅的面庞下更是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病痛牵绊住了他的脚步,他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李玉看着萧珃身后的江娴婉,犹记得皇宫中秋月下,一片桂花香里,俊朗的男子轻轻拂下江娴婉头上掉落的几片桂花,调侃般笑道,
"我的娴婉,才真真是称得上举世妙无双。"
那般才子佳人的景象,不过匆匆几年,一切便抖已经变了样子。
"大哥,大哥…"萧落樱的眼泪像一串珠子一般一颗颗坠落,滴滴点点打湿了萧珃的手腕。
"没有大哥,让小妹以后怎么办呐?"这一刻,萧落樱不再是朝堂上虎狼硬顾的帝王,回到了那个曾经依偎在萧珃膝头的姑娘。
萧珃撑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摸了摸自己小妹的脑袋,仿佛还是孩童时候的小姑娘,舞刀弄剑,好不潇洒惬意,一晃眼,都因为他这不成器的大哥,他的小妹,竟然要一肩扛起大银朝的未来。
"落樱,大哥走后,你一定要记得,父皇的话是父皇的话,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要被过往的事绊住了手脚,你的人生,你一定要过的开心,这是大哥最重要的嘱托,你一定要幸福,一定。"
萧珃说罢,喘息声中已然是虚弱无力了,弥留之际,也许是人都会回光返照吧,他努力睁大了双眼:
"娴婉,得妻子如此,此生不悔。下一世,你定要等等我,等我健健康康的赔你欠下的百年相伴。"
说罢,仿佛是已经交代尽了这人生中的种种事项,带着对所爱之的留恋,大银朝惊艳才才的太子,终于在一片春光里,阖目长辞于这人世间。
江娴婉仿佛感觉不到爱人的离去,她拿起手帕,轻轻地擦去萧珃唇边的血迹,动作轻柔,整理着萧珃有些凌乱的鬓边,她俯下身,仿若情人间的低语:
"我答应你了。下一世,你要早早来寻我啊。"
仿佛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江娴婉晕倒在萧珃身边,身后萧落樱,李玉,惊叫出声,此生最爱之人离世,悲痛万分,却也是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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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落樱镇定了自己的心神,她还是一国的帝王,她还不能倒下,无论这是多大的伤悲,她强忍着泪水。
"李玉,记得大哥的葬礼要秘密发丧,葬礼规格要等同帝王制,不管他人如何看待,我要我的大哥平静安宁。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好!"
李玉收拾了心情,擦干了老脸上的泪水,"陛下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为,为太子送这最后一程。"
"宣太医,照顾好皇后。"
萧落樱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抬步走出宫去,五爪巨龙张牙舞爪的盘旋在萧落樱的衣襟上,这一刻,身后在无他人支撑,自己终于是,孤独的帝王了。
迎着落日的余晖,萧落樱一步步走出紫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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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樱!"
南宫熙从身后追了上来,他方才一直在宫里,但毕竟是皇家家事,他一个外人,当然不好参与。
但是,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萧落樱,他的心上传来一阵阵锥心似得疼痛。痛失兄长的伤痛,无论外人如何劝解,都不顶用。
"落樱,今日忘记你自己是这天下的帝王,咱们,大醉一场,好不好?"
萧落樱听到南宫熙的询问,又走在宫墙中,满心满眼都是大哥于自己曾经的年少时光。越看越觉得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大醉一场,是啊,自己真的应该酒意来麻痹自己,不然要如何过这荒唐的人世间呢?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皇宫大内的摘星楼,自古便是皇家重地。
自从萧落樱当上了帝王,便世事操劳,小时候与大哥和涵羽一起捉迷藏的宫殿,竟然也是好久未曾过来了。
坐在摘星楼的高台上,仿佛触手可摘星,萧落樱一壶一壶地惯着酒。八壹中文網
"百年的竹叶青,好!尝尝着甘洌的茅台,大哥,尝尝这汾酒,一股桂花香,你一定喜欢。"
萧落樱一边喝酒一边落泪,她只能放声痛哭这一晚,明天还有危机nn重重的朝堂,还要应付白南辞,还要想方设法的瞒过自己的爱人。
南宫熙看着落樱醉酒后的神情,感到一阵阵心痛,但又觉得不如就让她痛快这一晚吧。
于是举杯换盏,满地撒落的酒瓶越来越多,酒意上涌,萧落樱趁着月色和醉酒,舞出一曲剑舞。
当时年少,舞刀弄枪,行走江湖,也是光明和磊落,经脉断后,不管多想念,也再没有碰过自己的"落樱剑"一次,谁能想到,再次摆出这些起手势,竟已是这般光景了。
"长夜当歌,人生几何。"落樱口中低低吟唱着不知名的诗,南宫熙依靠着高台,抽出怀中的玉笛,曲调低回婉转,唱尽了一场温柔。
落樱,你失去了爱你的兄长,别怕,往后,我做你的兄长,一路守着你。你若幸福,我便不致一词,你若不快乐,我定要这天下,也陪你一起不快乐。
"南宫,你看这远方的天下,星星灯火间,这是我要守护的地方。萧珃在世时,便为国为民忧愁不断,萧逸那个老混蛋,不惜搭上他一双儿女的前途和幸福,也要稳固他这大银朝,南宫,我不能辜负。"
萧落樱流着泪,眺望着远方的灯火。
"南宫大哥,做我手中的一柄利刃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