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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故人,世事无常1(1 / 1)

夜,朗月高悬,云州驿馆的一间屋顶上,有两个身影映着月光相互依偎着,甜蜜无比。

南方的气候比起京城不知温暖多少,明明已是入秋时节,夜里的温度却同初夏的夜晚没有差别,温暖宜人,偶尔,还有凉爽的夜风吹过。

明月对这样看似浪漫非常的状况有些无语,从他们在河边相遇至此,已有半日的光景,当轩辕少卿将明月母子抱上岸,三人立刻便被围上来的轩辕少玉等人团团围住。

众人簇拥着他们一家三口回到驿站,轩辕少玉立刻开心地吵嚷着要为明月开一个欢迎宴会。这一折腾,便实实在在折腾到了黄昏的时候。

明月心中很是感动,苏宸也正跟众人玩闹在兴头上。谁知道,他们的靖王殿下此时却有些不高兴了。他们夫妻二人刚刚相聚,他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跟明月说,可偏偏这些不长眼的家伙们将明月缠住,非要在他面前碍眼。

还有苏宸那臭小子,不,如今苏宸即已认祖归宗,便该改名轩辕宸了。

轩辕少卿这才彻底地发现,他那热气腾腾鲜新出炉的好儿子轩辕宸不仅是个小魔头,还是磨人精外加狗皮膏药才对,黏在明月的身边一刻都不肯离开,他的言行举止不得不有所顾忌,害他几番想同明月亲近或是咬耳朵说些甜蜜的话,都没能如愿。

最后,轩辕少卿终于忍无可忍,干脆拎起儿子的腰带将他一甩,丢到了他亲皇叔轩辕少玉的怀中,自己却一把抱起明月,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消失了踪影。

众人在驿馆里找了好半晌,却没想到轩辕少卿竟是抱着明月跳上了屋顶,二人好笑地躲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众人四下寻找二人无果,然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尤其是轩辕少玉,连连仰头数落轩辕少卿不顾兄弟情义,竟然重色轻友不讲江湖道义,轩辕少卿脸上一黑,唇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明月瞧见轩辕少玉直跳脚的好笑摸样,忍不住抿唇轻笑,只是,在听到儿子稚嫩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明月脸色一僵,不由腾地一声粉颊红了个彻底。

原是轩辕宸看着蚂蚁般忙乱了一气的众人忽而一叹,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力摇了摇小脑袋,背起小手原地踱了两个圈儿,颇有些鄙夷地看着众人,老气横秋道:

“你们也真笨,没瞧见我今天一直粘着娘亲,惹爹爹不高兴了吗?哼,我那是故意的,谁让他当年没能及时找到娘亲,害我长到两岁半才有了爹爹。爹爹看娘亲的眼神,明明是狼看见羊的摸样,你们几个不识眼色的家伙挡在他们中间,两个字,找死。现在,爹爹抱着娘亲甜蜜去,你们若再去凑热闹,也不怕我爹爹扒了你们的皮,还是乖乖得留下来陪我玩儿才是正经。”

轩辕宸的小头颅仰得高高得,众人闻言,愣愣地呆在原地,一个个脑子有些打结,这是两岁半的孩子该说的话吗?轩辕少玉有些风中凌乱,他的六嫂究竟是给这娃娃吃了什么,才养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家伙?倒是风林晚极为镇定,似是对轩辕宸一鸣惊人的话语见怪不怪。

轩辕少卿先是僵了僵,脸色有些讪讪地抬头望了一回天,随即轻咳一声,表情轻松好笑趴到明月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看着儿子洋洋得意教训那一干烦人精的摸样,眼里露出一抹骄傲的神采。

“嗯,不愧是我儿子。”轩辕少卿点点头。

明月红着脸扭过头去,恰好对上轩辕少卿转向她的目光,那目光灼灼生华含情脉脉,火热的似是要将明月吞噬掉般,看的明月脸上又是腾地一红,突然就想到轩辕宸的那句形容:

狼看见羊……

明月的脸上更红了。

“这个臭小子,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看我下去好好教训他。”说着,明月刚想起身下去,却被轩辕少卿一把抱住,一个翻身趴在了他怀里。

“嘘,别动,也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我想这一天,整整想了三年。”轩辕少卿贴着明月的唇角,喃语道。

明月心中一动,安静下来,纤细的手指抚过他被时光雕琢得更加成熟俊逸的面容,眼中有泪光闪动起来。

她静静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二人都没有说话,深怕打破此时静谧温馨的时刻。良久良久,明月渐渐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直到日落月升,他们二人竟是在房顶上待了足足几个时辰。

暖风醺然,明月终于在轩辕少卿怀中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却听轩辕少卿突然开口道:“月儿,你真的在我身边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明月看着他眼中有些害怕的忧虑之色,心中一酸,一双美眸中精光闪过,忽而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了,就不是在做梦。”

轩辕少卿闷哼一声,心中却是无比的欣喜。真好,他终于找回了她。

“我以为,我真的等不到你了。”轩辕少卿幽幽道。

“等我?”明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会后悔来追你?”

轩辕少卿苦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我只是在赌,赌你放不下我,赌你在最后一刻会选择我。”

明月撇撇唇,有些不满意道:“你就不怕我不后悔真的嫁给无忧当大理的安诺王妃?”

“怕,怎么不怕。”轩辕少卿嗅着她发鬓之间清香的味道,至今,心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等到明月,自己会不会发疯。

“怕?怕你还不干脆抢了我走人,竟然还在大婚头一夜对我说什么祝我幸福的话,真是找打。”明月委屈兮兮道,虽然知道轩辕少卿一向都是这样放任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这一次,她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哦,原来娘子是怨为夫没有用雷霆手段抢亲啊?”轩辕少卿闷笑一声,好笑道。

“臭美。你就是抢了,我当时也不见得会跟你走的。”明月娇嗔一句,狠狠白了一眼对着自己飘媚眼的男人。

“呵。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若今天你还不出现,我会不会不顾两国友好邦交,直接冲回去将你绑了偷走。”轩辕少卿此刻的心情好极了,他好久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滋味了。

轩辕少卿顿了顿,神色有些沉重:“对不起,月儿,我……”

明月捂住他的唇,摇头道:“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向最在乎我的感受。哪怕我做的决定伤了你的心,你也绝不会勉强我。”

明月靠在他怀里,幽幽叹息,忽而,便又想到了那些许久不见的故人。

“少辉哥哥还有颜颜他们,还好吗?”明月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有些记不得他们的摸样了。

轩辕少卿知道她一心挂念着,默了默,便将这三年来发生的所有变化一点一滴地告诉了明月知晓。太后病逝,公主成婚,太子妃小产,苏颜成为太子妾室,轩辕少瑾同北漠公主大婚,皇帝重病缠身……

明月心中有些堵,三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大家却都早已不是当初她离去时的摸样。如今,她找回了记忆,却又突然觉得,找回记忆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也在同一时刻失去了。

“月儿,能不能把你这三年的经历给我说说,我想听。”轩辕少卿揽着明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轩辕少卿的一问,令明月脑中浮现起这三年来的一切,她眸光闪了闪,沉默了半晌,似是在整理着回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将自己三年来的人生讲给轩辕少卿听。

这里面的好多事,轩辕少卿已经大略听风林晚讲过了,可听明月亲口说出来这些喜怒哀乐,他的心仍是忍不住随着她的故事起伏不定。

只是,明月的口气那么平淡,仿佛在讲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轩辕少卿知道,明月只是将心里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他恨懊悔自己没能陪伴她度过这三年的时光,尽管期间有耶律无忧在照顾明月,轩辕少卿在感激之余,又不免有些嫉妒嫉妒耶律无忧拥有他所没有的三年。

听到明月淡淡地将当初生下宸儿时难产的事一带而过,轩辕少卿心中狠狠揪在了一起。那段心惊胆颤的记忆,哪里像是明月说的这样轻松无比,轩辕少卿从风林晚口中早已得知了此事,那时的明月是怎样凭着坚韧的毅力,从死亡的边缘逃回来的。

明月简短地说完自己的事,浅浅松了一口气,忽而,她察觉到脖颈处有一道温热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注入到衣襟里。

他在哭吗?明月身子一震,她从没想过似轩辕少卿这般的天之骄子,有一天竟会为了一个女子流泪。

“少卿?”明月握住轩辕少卿环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扭过头去看他,却被轩辕少卿拥在怀中,不让她回头。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脆弱的摸样。他觉得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心就好像是玻璃做的一般,再也经不起任何失去她的打击。

这一夜,轩辕少卿拥着明月睡得很香很沉,一向没有明月哄着就绝不入睡的轩辕宸,也是极为乖巧,他知道爹娘三年没见,一定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他要把空间留给爹娘,以后,他还有很多的时间缠着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轩辕少卿安心极了,三年里只在他梦里出现的人现在就在他怀中,他只觉的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三年的痛苦折磨和煎熬在他眼里,早已变得不值一提,甚至,他觉得那是上天考验他对明月真心不悔的试炼。

他赢得了试炼,所以,上天将心爱的人还给了他,让他们可以携手共老,直到生命的尽头。

轩辕少卿一行没有在云州过多停留,接到明月的第二日,巴图便返回大理向耶律无忧复命,明月站在云州高高的城楼上,远远眺望着被这一道城墙分割开来的两片不同归属的土地,眸中坚毅的光芒闪过,便再也没有犹豫地,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旅途。

途中,明月还从轩辕少卿的口中得知了另一件令她震惊无比的事,便是当年,他们发现那张验尸报告的残片时,一直追查的关于苏将军殉职的真相。

三年前明月坠崖之后,轩辕少卿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真相,终于在一年前,意外将此事查清了,轩辕少卿震惊之余,却又觉得对不住明月。只因这件惨案的始作俑者尚书令洛松,已经家破人亡魂归九泉了。

轩辕少卿本想雪上加霜,让洛家彻底身败名裂,从此成为大昊历史上的罪人,让他们遗臭万年,哪怕洛家人死了下到地狱,也要让他们不能心安。但够证明这件事的人全部都死去了,人证物证缺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有充足的理由将罪魁祸首入罪。

无奈之下,轩辕少卿也只得作罢。毕竟,洛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当年,众皇子年龄尚幼,后宫的争斗激烈无比,依照大昊律例,皇储的人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后的独子轩辕少辉乃是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

但,先皇后的娘家一向同洛家不和,甚至在朝堂上总是打压洛家的势力。洛松害怕将来轩辕少辉登基之后,会一举铲除洛家,便暗中联合了一些反对皇后的人,想要阻止轩辕少辉被立为太子。

而洛松第一个想要拉拢的人,便是深得帝心的苏晨风。几番试探之下,洛松心知拉拢苏晨风无望,而苏晨风似乎察觉到了洛松的异动,三番四次明里暗里警告于他,还在暗地里搜集洛松结党营私的证据。

洛松心中一急,狠下心肠买通了苏晨风身边的一名近侍,在苏晨风对敌之时,背后放冷箭,而那张御医留下的验尸报告的残页上,分明就写着苏晨风的箭伤乃是从背后穿入。

轩辕少卿说道这里,便再也没有说下去,他在静静地等着明月的反应。

箭伤乃是背后中间所致,这意味着什么,不用轩辕少卿言明,明月也已然心中有数。明月怎么都没想到,父亲一生为国为民,竟是落得被叛徒一箭致命的下场。然而,验尸报告上写的如此清楚,为什么皇帝当初没有追究呢?明月不相信轩辕少卿等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破绽,身为一国之君会没有发现。

明月惊怒之余,心中却是狠狠一凉。她不敢相信皇帝干爹原本就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他如果知道,那么他对她所有的照顾和关怀又算什么呢?是对没有还父母一个公道的补偿忏悔吗?

轩辕少卿察觉到明月情绪的激动,用力将她抱在怀中,明月心中的疑虑,他也同样都有,只是他不敢承认,更不敢问明月,他害怕万一自己的父皇也是助纣为虐的凶手之一,以后,他该如何面对明月。

然而,明月只是沉默了几日,便恢复了精神,轩辕少卿欣喜之余,却不敢问明月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明月想的其实很简单,她要回去问问皇帝干爹,问问他知不知道父亲被害的真相,她要亲口听听他的理由。

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学会了冷静地去看待问题,哪怕她的愤怒到了极点,她都不会轻易给一个人妄下定论,更不会将一代人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人的身上,因为她还有宸儿,她不想让宸儿背着仇恨过一辈子,那样的日子,太过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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