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少卿突然的一句话,却是让明月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猛地清醒过来。
从她下定决心之后,她就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可是,她不能告诉他。
明月低垂螓首,弯身行了一礼道:“民女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后悔,民女做事从来不后悔,也从来都不会走回头路。”
不知何时闻讯而来的孙浩和轩辕少玉刚刚出门恰好就听见轩辕少卿和明月这段对话。两人脸色一沉,双双对明月投去大为不满的目光。
“王妃,您怎么能这样说。您知道王爷为了您费了多少心吗。”孙浩有些生气道。
轩辕少卿没有理会孙浩,他只听到心碎成千万片的声音。
“好,很好。”轩辕少卿面容扭曲:“传话下去,眼前的女子,乃是本王的弃妇,本王的靖王府里只有一位侧妃,并没有什么王妃。以后谁若是再敢称呼她为王妃或是多跟她说一句话,便是背叛本王,论罪当诛。”
“六哥!”轩辕少玉大吃一惊,要知道轩辕少卿这句话,便是承认洛芊羽在王府中有着等同女主人一样的地位。
洛芊羽闻言愣了愣,随即欣喜若狂。
“王爷。”她激动地望向轩辕少卿阴沉的面容,他这样是终于承认她接受她了吗?她伏在轩辕少卿的怀中,看着明月悲戚又难以置信的目光,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她相信,只要苏明月不在了,她就有机会夺回轩辕少卿的心。到时候,别说是区区一个靖王府的女主人,就是一国之母,她也是做得的。
“关门。”轩辕少卿冰冷冷地甩出一句话,便拦着洛芊羽转身回到府内。轩辕少玉同孙浩长叹一声,也只得跟着回到了府内。
王府大门砰地一声在眼前关上,明月呆呆地望着轩辕少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里,眼里的泪水终是没能忍住,滴落了下来。
“小姐……”苏颜哭着扑上来抱住明月:“小姐您这是为什么呢?连颜颜都不知道小姐究竟在想什么了。”
明月摇摇头,却始终都没有说什么。她只朝着一众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额角冷汗的官兵点点头,歉意道:“众位,咱们这就往后门去吧。”
带头官兵松了一口气,对明月投来一个晦气的眼神。
“小姐,你真的要跟王爷弄到这步田地吗?”苏颜仍是震惊地盯着明月低喊道。
然而,楚云飞却极为安静地拍了拍苏颜的肩,缓缓摇了摇头:“小姐,无论小姐做出什么决定,楚云飞都会支持。而且,三日之后,楚云飞会同小姐一起远离京城。”
苏颜有些惊愕,却也不再开口。
明月心中一暖,朝着楚云飞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自小到大,总是楚云飞最明白她的心事。她在想什么,她不说他都能猜出个七八分。
“谢谢你楚大哥。”明月心中一酸,眼泪终于成串地掉落下来。
明月坐在落月轩的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出神。押送她回来的官兵果然只是笔直地守在外面,对她屋里的动静不闻不问。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这三天,她只要不离开这些人的视线,她便是自由的。她的要求,都可以在临走前向皇帝提出。可是,只要轩辕少卿安全了,她便别无所求了。
明月回眸瞧着苏颜和楚云飞帮她收拾屋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她全部不打算留在王府,这些都带着她的痕迹。她之所以这么做,是觉得只要她彻底消失了,或许轩辕少卿忘记她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心痛的时间就可以短一些。
不知不觉,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嫁入王府时带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收拾起来却也是细碎繁琐。
“颜颜,楚大哥,你们真的要跟我一起走吗?”明月突然开口问道。
“保护小姐是我的职责,我是定然要跟着小姐一起离开的。”楚云飞头也不会,一遍忙着整理手中的东西,一边坚定地回答道。
“颜颜也是。”一边的苏颜却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来到明月面前,像姐妹一样抱住身形愈加弱不禁风的明月:“小姐,颜颜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颜颜始终相信小姐有自己的理由。”
“唉,你们俩又何苦跟着我去过那种苦日子。”明月只是感动地拍了拍苏颜的背,他们二人这样想她感激无比,但是她却不能再次拖累了二人。
明月打定主意,要在离开之前给楚云飞和苏颜安排一个光明的未来,至于苏府里所有的人,她也必须尽快安排。
“不过,在咱们离开之前,我必须去找洛芊羽拿回那半颗解药才行。小姐已经决定离开,想必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守着那半颗解药不放。”楚云飞突然冷冷道。
若洛芊羽不交出半颗解药,他便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上奏给皇帝。至于璃贵妃还有洛家满门是生是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在他心里,明月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甚至很后悔在他知道了明月中毒的前因后果之后,还答应了明月一定要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这件事,就不劳楚公子费心了。”忽而,洛芊羽的娇笑声在门口响起。
三人都有些略略地吃惊,可回身看到洛芊羽一脸得意犹如骄傲的孔雀一般欠揍的嘴脸,皆冷下脸来。
“你来做什么?洛芊羽,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扯上半分关系了。”明月口气不善道。
这个女人的心机和手段委实太可怕了,她为了逼走自己,甚至不惜堵上自己的孩子和夫君的性命,她就没想过万一轩辕少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吗?一想到这里,明月便气愤不已。
“哟,不要这么凶嘛,我这不是给你送解药来了。”说着,洛芊羽轻笑着将一只小小的木匣子抵到明月眼前,“这里便是冰火两重天的另外半颗解药。相信这几日来,你应该明显感觉到自己中毒已深,毒发起来更加难以忍受,甚至有时候会因为麻木而失去所有的痛感。”
洛芊羽阴笑着道:“这解药原本就是我许诺王爷要给你的东西,现在,我来兑现诺然。你还是尽快吃了吧,再拖下去,你这毒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苏明月,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你要离开,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洛芊羽,你真无耻。”苏颜脸色发白地站到明月身边。她想起自己和明月一起关在天牢里的最后一天,明月突然毒发时令她恐惧的摸样。但这件事在明月的强制命令下,被苏颜隐瞒了下来。
楚云飞也是脸色一白:“小姐,您这几日又毒发过吗?”他为了想办法救明月出天牢大伤脑筋,竟一时忽略了明月会随时毒发的事。
明月只轻轻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明月接过木匣子交给楚云飞:“楚大哥,我不放心,你拿着这个去找杜若先生,让他看看解药的真假,我可不想在临走之前,再遭居心叵测的女人暗算。”
楚云飞脸色虽然不好看,也只得接过木匣子领命而去。临走时,他还冷冷地以眼神警告洛芊羽,让她最好别在耍花样。洛芊羽被楚云飞充满杀气的目光震摄道,心中不禁有了些害怕。
“你这是准备彻底离开,不留任何痕迹了吗?”洛芊羽四处打量了着落月轩:“这一点你倒是跟王爷想到了一起去。”
洛芊羽挥挥手,就见婢女翠竹领着几名婢女,大摇大摆地抱着一堆包裹走进来。
“这些都是紫云轩里你的东西,王爷说他再也不想看见你,更不想看见任何与你有关的事物。这些东西是王爷让我们打包送过来,至于你要如何处理,王爷不会过问。等你们离开后,王爷便会将落月轩赐给我家小姐。这里原本就是王爷要留给我家小姐的,你鸠占鹊巢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翠竹不客气道。
“你说什么!”苏颜气冲冲地上前,恨不得将翠竹这样讨人厌的嘴巴撕个稀烂。
“颜颜,你退下。”明月喝止苏颜,“如此,有劳了。”
明月仍是彬彬有礼地朝洛芊羽点点头,可脸上冰冷的表情却没有分毫的波动。
洛芊羽见明月从头到尾都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摸样,不由有些心中有些气闷,就好像她打出去的拳头落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施放的途径。
“哼。苏明月,你这副清高的摸样还真是令人讨厌。不过,无所谓了,我现在拥有你想要的所有东西,这样就足够了。”洛芊羽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知怎得,明月虽然失去了所有的地位,可在她面前,洛芊羽总觉得有些心虚,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给她这种感觉的,是她最痛恨嫉妒的女人。
洛芊羽离去之后,明月长长呼出一口气,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她是真的有些厌烦了。若不是还有事情牵挂,她真的想干脆就此离去也罢。
深夜,明月服下经杜若验证正过的解药之后,刚要熄灯睡下,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浑身酒气熏天的轩辕少卿突然一脚踢开她的房门,脚步摇晃地走了进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还没睡下的苏颜听见一声巨响,慌忙披上外衣跑过,却见轩辕少卿提着酒壶靠在门板上,愣了愣,有些不安地看向屋里的明月。
“颜颜,你回去休息。”明月命令道。
苏颜担忧地瞅了瞅烂醉如泥的轩辕少卿一眼,便转身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里。王爷不会伤害小姐的,王爷还愿意踏进这里,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小姐的。苏颜对此颇有信心。
“民女参见靖王爷千岁。”明月想起白天回府时的情景,心中仍是有些隐隐作痛。
“呵。”轩辕少卿仰头一笑,“不错,你学的倒是很快。不过,你一向都是很聪明的,仔细回想一下,也许是本王从来都没有完全猜透过你的心思吧。”轩辕少卿有些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