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我求你了,把门打开。”轩辕少卿沮丧极了,今天的突变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就已经被明月抗拒在了千里之外。
轩辕少卿心中一急,刚想一脚将门踹开,苏颜一把将他拉住,气恼道:
“王爷,您这样鲁莽地冲进去,万一吓到小姐怎么办?”
“总不能将月儿一个人留在里面吧!万一她毒发怎么办!”轩辕少卿两眼赤红,已是急得六神无主。
洛芊羽!轩辕少卿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解药在她手上,他早已经一掌劈死了她干脆。
“都是王爷惹的祸!王爷口口声声爱小姐,王爷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爱小姐吗?”苏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好可怜,若是小姐活不下去了,颜颜也不活了。”
轩辕少卿头晕脑胀,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苏颜话语里的不恭敬。明月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就是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委屈,也无法说明。
门窗都紧紧关闭的屋里,光线有些昏暗。明月用雕花的书桌将门板堵上,自己钻到桌子底下,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听着外面苏颜同轩辕少卿的争吵。心在向外渗血,明月捂着一阵一阵抽痛的胸口,咸涩的眼泪涌进嘴里,尝起来,竟然同血的味道无甚区别。
“王爷,颜颜,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楚云飞同孙浩闻讯赶过来,只看见落月轩外面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楚大哥!”苏颜见到楚云飞眼前一亮,一把上前将他拽住焦急道:“快!去请太子殿下。小姐一向最听太子殿下的劝告,现在也只有殿下能劝得了小姐了。”
轩辕少卿面上也是一喜,他差点忘了,明月一向将轩辕少辉视为兄长一般尊敬,眼下的情势,他也顾不得吃醋,只要有一个人能将明月从屋子来劝出来,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楚云飞,你立刻前去太子府。孙浩,你赶紧去找杜若。”轩辕少卿恢复了镇定道。
孙浩急急离去,楚云飞面色阴沉的看着轩辕少卿道:“王爷,属下希望待属下请来了太子殿下,王爷可以将这里发生的事同属下讲清楚。”
轩辕少卿沉默着点点头,既然瞒不住,不如说清楚。洛芊羽的事,实非他所愿,他现在只能希望众人看在他一片苦心的份上,帮他一把。
屋子里,传来明月阵阵压抑的低泣声,声声似是蛛丝一般狠狠将人心缠住。那哭声丝丝钻到人的血肉里,勾出一阵比一阵还要强烈的辛酸。
轩辕少卿将额头抵在门上,他似乎能感觉到门板随着明月的哭泣轻微地颤动着。他与她之间,明明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他随时都可以强硬地闯进去。可是,就是这一道薄薄的门板,却好像将他们隔绝在了两片不同的天地,咫尺天涯。
落月轩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苏颜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轩辕少卿紧贴在门板上,轻柔地呼唤着“月儿”,试图得到明月的回应。
然而,屋子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明月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六弟!到底发生了什么?”轩辕少辉焦急的声音似是救命的稻草,轩辕少卿看到他匆匆赶来,眼中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洛芊羽的事,月儿她……知道了……”轩辕少卿痛苦非常。而且,她不仅知道了,还亲眼撞见了,这让他怎样都无法冷静下来。
“什么?”轩辕少辉脸色一变,“不是说好在洛芊羽达成目的之前,绝不能让月儿知道吗?”
轩辕少辉的心中有些生气,轩辕少卿这里总是不停地出状况,让他如何能放心将明月交托给他照顾。
“什么?”苏颜震惊地瞪着二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子殿下,王爷和洛芊羽背叛小姐的事,您原来早就知道了吗?”苏颜气得浑身颤抖:“这么大的事,殿下怎么可以帮着王爷骗小姐呢?您知不知道小姐看见王爷和洛芊羽那个贱人在一起,心都要碎了!”
亲眼看见?轩辕少辉大惊失色,这该如何是好。
洛芊羽提出要用孩子来换解药的事,轩辕少卿心中悲苦,是以对轩辕少辉吐露过心中的凄苦。轩辕少辉即使不赞同,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而轩辕少卿心中的委屈,他看在眼里,也怜悯在心里。
这一对鸳鸯,究竟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呢。
“颜颜,少卿他,并没有背叛月儿。若不是为了解药,少卿怎肯愿意碰洛芊羽?这件事我同少卿商量没有告诉你们,就是怕月儿知道了,会心里难过。少卿他为了月儿,牺牲了很多。”轩辕少卿叹息着拍了拍素颜的肩,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解药?”苏颜恍然大悟:“洛芊羽是用解药来威胁王爷就范的?”
苏颜不可思议地望着一脸阴沉的轩辕少卿,堂堂一国王爷,竟然被自己的侧妃威胁,要同她圆房?这究竟是怎样的奇闻!
轩辕少卿额角青筋暴起。洛芊羽给了他一声中最大的耻辱,这个仇,他迟早都是要她还的。
轩辕少辉将洛芊羽提出的条件讲给苏颜听。震惊之后,苏颜突然对这样的轩辕少卿有一些感动和敬佩。堂堂王爷,甘愿为了心爱的女人受另一个女人的制肘,就算他的身体背叛了明月,苏颜却觉得,她怎样都无法再对轩辕少卿怒目相向。
“这件事的对错与否且放下不管。可万一小姐想不开怎么办?小姐现在连房门都不让我们进去。”苏颜看着依旧死死关着的房门,也是毫无半点主意。
轩辕少辉轻笑了笑,走近窗边轻轻一推,竹窗吱嘎一声,缓缓打开。
众人一愣,无不苦笑地哀叹一声,慌乱之下,早已经忘了门堵上,还有窗户可以进去。
轩辕少辉轻身跃进屋内道:“月儿那里我来劝,你们且等在外面。”
屋子里静悄悄的,可那种压抑的气氛仍是让轩辕少辉不由皱紧了眉心。
地上,笔墨纸砚掀翻了一地,一路瞧去,瓷器花瓶也打碎不少。轩辕少卿好不容易在书桌的下面找到明月,只见她抱着双膝蜷缩着靠在门板上,一张小脸埋在膝头上,肩膀还因为无声的抽噎,微微颤动着……
“月儿?我是少辉哥哥。”轩辕少辉心疼道。
明月闻声,身子轻颤了颤,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月儿,少辉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少卿他这样做,有他的苦衷啊。”
明月终于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在轩辕少辉的眼里,更是恨不能将她狠狠揉进怀中,让她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苦衷?你们都有苦衷。可是我呢,我的苦衷要对谁去说。”明月强自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如果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轩辕少卿,她也许会在妒恨之下,干脆杀了他和洛芊羽。
早上见到他们相拥而眠的一幕,有那么一瞬,她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轩辕少辉沉默了片刻,幽幽叹息道:“月儿,洛芊羽以解药为要挟,让少卿做了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少卿他如今恨不得杀了自己来消你心头之恨。你虽然不爱听,可他都是为了你,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门外,众人皆焦急地坐立不安。楚云飞听完所有的事,心中对轩辕少卿的不满也淡去了不少。如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只要心爱的人活着,幸福就还会降临在身边。
有了轩辕少辉的支持,轩辕少卿的心镇定了许多。苏颜说到昨天夜里不大正常的地方,立刻引起了轩辕少卿的警觉。
“这么说,月儿她一早醒来,就料到本王在安己阁?”轩辕少卿抚着下巴沉思道:“苏颜,昨天夜里你睡过去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苏颜想了想,“这倒是没有,王爷离开之后,奴婢就一直守在内室的门外,小姐也睡得很安稳。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特别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奴婢看小姐睡的香,就没有进去打扰。小姐醒过来,脸色却是有些不大好,只问奴婢王爷去了哪里,便急匆匆直奔了安己阁。”
苏颜说完,猛然惊醒道:“难道小姐昨天晚上就知道王爷在安己阁,所以一醒过来就直奔了那里吗?”苏颜有些糊涂,这里,究竟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没错。事实恐怕就是如此。”轩辕少卿点点头,“本王怀疑,昨夜根本是有人故意将你迷晕,然后将月儿掳去了安己阁。本王昨夜中了洛芊羽的迷药,是以才整夜都歇在了安己阁。”
轩辕少卿面色黑沉,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好一个洛芊羽,竟然将本王都算计了进去。这一招离间计,果然阴毒得很。”
“王爷,杜先生请来了。”孙浩领着杜若赶来,杜若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比轩辕少卿好到哪里去。
“轩辕少卿,杜某总有一天要被你折磨死。早就说过不能让王妃情绪太过激动,这对抑制她体内毒素的流窜有害无益,你怎么就是不听!”
轩辕少卿闻言,顿时有些恼火。他已经焦头烂额了,难道还要再听杜若来跟他计较这些人人皆知的事吗!
轩辕少卿刚想发火,落月轩的房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明月纤细的身影随着房门缓缓打开,披头散发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苍白的容颜似是冰雪凝铸的一样,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水光盈盈,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
一瞬间,恍若隔世一般,轩辕少卿觉得自己就好像经历了千年,才能再见到她动人的容颜,尽管此时的明月有些狼狈,更有些无助。
轩辕少卿惊喜地跑过去,刚想将她抱在怀中,明月却闪身躲过,轩辕少卿抱了空,眸光一黯,幽怨地看着她低垂的容颜道:“月儿,你真的不愿意听我解释吗?”
“解释?哼!我这一年来,需要听的解释还真不少。”明月冷冷转身回到屋里。
轩辕少卿卡在门外,进也不是退又不甘。轩辕少辉从屋内走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进去吧,月儿在等你。”说完,将轩辕少卿推进屋里,自己则转身将房门替他们关上。
轩辕少卿犹豫了片刻,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朝明月走过去。良久良久,明月都背对他沉默着。轩辕少卿不知该如何开口,明月单薄萧瑟的背影,让他没来由一阵心慌。除了明月中毒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月儿……”轩辕少卿刚想开口,话头却被明月截断。
“我是不是,让你很为难?”明月站在阴影里,忧伤道。
“我是不是连累了你,让你为我做了很多你本不愿意做的事?”明月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轩辕少卿讲话。
“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逃掉了,如果当初,我没有爱上你,如果在江南的时候,我狠下心离开你。这一切,是不是就不用发生?你也不用牺牲那么多?”
轩辕少卿心中一惊,急急上前,抬起手,却没有勇气将她抱住。
“你没有错,更没有连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除了满足洛芊羽无理的要求,我竟然……我竟然没有任何办法能为你拿到解药。月儿,我……”
轩辕少卿话还没有说完,明月却突然转身扑进他怀中。贝齿隔着衣料狠狠咬在他的肩头上,心中的苦涩汹涌席卷而来,明月想要他疼,可他的疼,又怎能比的上她心中的疼!
轩辕少卿面上露出温柔的表情,他忍着疼,将她紧紧拥进了怀中,任由她在怀中发泄所有的不满和委屈。
轩辕少卿一手将她圈在怀中,一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将她的脸轻轻按在自己的怀中。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不再生气,他就是被她咬上千口万口,又有什么关系!
“月儿,原谅我。我知道我该告诉你我的决定,可是,你知道了就定然不肯要解药。我轩辕少卿活得顶天立地,从来都没有过任的奢望,更没有求过谁。可现在,月儿我求你,为了我,活下去。”
他要她的一辈子,他还想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这是他对她承诺过的,是他拼上一切,也要实现的诺言。
明月伏在他的怀中,眼泪又再度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怪他吗?恨他吗?她愤怒,她嫉妒,她怨,可她到底无法怪他无法恨他。她也好想活下去,好想好想跟他厮守一生,好想跟他共享天伦。
“我要见她。”良久,明月极为认真地闷声说道,“洛芊羽,我要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