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拒绝,一个不强求。明月知道自己又在任性了,这个决定对轩辕少卿来讲,是最不公平的。无法爱,她还可以走,可轩辕少卿的承诺,对他自己来说却是无法预知的结果。
也许,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付出的真心若能轻易地收回,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人伤心欲绝。
可即使如此,他却义无反顾地要将她留在身边,一年,只为了让自己有一个可以走进她心里的机会。他的坚定甚至有那么一瞬让明月觉得,最后的最后,自己必定是要爱上这个男人的。
她总在心里无数遍地替轩辕少卿问自己,值得吗?不值得。可是她偏偏说不动他,偏偏无法拒绝他。他的深情在她意料之外,就好像冷漠的冰川突然融化成浩瀚的大海,来得猛烈而深沉。八壹中文網
那天在山洞中,他抱着她坐在洞口看雨,说了很多让她震惊让她感动的话,感动之余,明月又觉得惭愧。
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比谁都会隐藏自己的感情。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的还聪明,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从不过问她与轩辕少瑾的纠缠,甚至愿意放她走。
天下有几个男子,有他如此的胸襟呢?因为爱,所以放手,明月突然不敢去想,更不敢问,他的用情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也许,连轩辕少卿自己都没有答案。
孙浩还有楚云飞这几日明显感到明月的情绪有些不对,时而发愣,时而呆笑,时而叹息,时而又满面哀伤。楚云飞担忧明月,找到苏颜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而苏颜却只是沉默,一个字都不曾说。
唯有一点有目共睹,自前半月前轩辕少卿同明月在山洞里一夜未归之后,轩辕少卿却是心情大好起来,而且面对明月的时候,变的比以往更加温柔,温柔得吓人。
孙浩从来没见过主子如此开心过,开心得连眼睛都在笑,甚至在办公务的时候会走神,走神的时候,便会不停地一个人兀自开心。
唯有苏颜知道,明月心里的伤,正在一点点好起来,这些都是靖王爷的功劳。苏颜除了感激之外,也有担忧,更多的,却是期待。
若是从前,轩辕少卿和莫青山相比,苏颜定会支持明月选择莫青山的,侠骨仁心,温和自在,更重要的是,他不会被身份所束缚,三妻四妾不能专情。
可是,那天明月从山洞里回来之后,终于将苏颜叫到面前,将所发生的一切真相单独告诉她一个人,然后抱着苏颜大哭一场之后,苏颜才知道明月这三个月以来,心中的伤痛有多深。
逼不得已,从来不是逃避责任的理由。难怪,依小姐的性子,若是认定了,断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可是任何一个女子,经历了那样的伤害,就算忘不了伤害自己的男人,恐怕也再不能接受这样充满阴谋和利用的感情。
恰好,轩辕少卿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态度,以一种强势的手段闯进小姐的生活中,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给了她可以依靠的臂膀,给了她可以疗伤的天地,给了她赖以坚强的勇气。
江南啊,苏颜忽然不知道该说轩辕少卿是聪明,还是霸道。毕竟,他与小姐是结发夫妻,如果轩辕少卿能让小姐幸福,苏颜并不排斥他。
至于小姐和莫青山之间,到头来只能是一场无奈的叹息。爱得不够深,伤得却够狠。被伤透了心之后依然还能爱的感情,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存在,现实往往比梦想要残忍得多。
苏颜看着明月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在恢复,不由为她高兴,也不由羡慕她。也许,这场劫难是明月的不幸,也是明月的幸。
至少小姐比她幸运,在还没爱到无法回头的时候伤透了心,然后有另一个爱着她的男人来到她身边,挽救她濒临破碎的心。不像她,等想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早已经没有了路,爱的太深,早已经忘了该如何回头。
这一天,轩辕少卿没有公务在身,一大早便将明月揪出王府,悠闲地到永乐镇上最有名的茶楼上去听戏,回到王府时,已是到了午膳的时辰。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轩辕少卿刚刚将明月抱下马车,便见轩辕少玉仍旧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笑盈盈地从门里走了出来,随后,明月便被一个冲过来的娇俏身影抱个满怀。
“六嫂六嫂!香儿想死你了。”静香公主狠狠将明月抱了又抱,随即嘟着嘴跳到轩辕少卿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
“六哥你也真是,不提前打个招呼就带着六嫂跑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清闲,前几日母妃派来的使者,你连见都不见就打发了回去,母妃伤心得直哭呢。”
轩辕少卿抿着唇不悦地看着这一对令他头痛的兄弟姐妹,“你们俩个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江南来做什么?少玉你的事都处理完了吗?还有香儿,你的诗书女红都不用学了?”
轩辕少玉闻言,故作惊痛地瞪大了眼睛,捂着心口倒退两步,扶着墙面摇头悲痛道:“六哥,难为兄弟我为了来江南帮你,日夜废寝忘食地处理父皇交待的公务,好不容易才能脱身来见你,却没想到……”
随即轩辕少玉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月一眼,随即悲痛地抚着额头直摇头叹息道:“唉,见色忘义,这真真是见色忘义呀!六哥有了美人,就忘了兄弟,这叫我情何以堪!”
轩辕少卿面色一黑,明月亦是尴尬地红了脸。明月好笑地瞧着轩辕少玉越来越起劲,就差掏出手帕来掩面而泣,忍不住笑道:
“哎呀,早知道平王殿下演技这么好,明月就不跟王爷去什么茶楼听戏了,白花了好些银子。直接在王府里摆个戏台,再给平王爷换上一身水袖长衫岂不甚好,那唱戏的花旦可不如平王殿下演得逼真喜庆。”
“啥?水袖长衫,还花旦?水袖长衫是女戏子的衣服,花旦也是女角!”轩辕少玉立刻直起身子正色反驳道。
众人见他变脸比眨眼还快,皆愣了愣,忽而都忍不住笑起来。轩辕少玉发觉自己被明月耍了,轻咳一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重来”,即刻转身就往门里走,片刻又从门里出来,一本正经朝轩辕少卿和明月拱手揖礼道:
“六哥,兄弟来迟了,父皇交待的事儿颇棘手,是以费了些功夫,六哥莫怪。嘿嘿,六嫂,刚才的不算,不算,六嫂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可笑死我了!六嫂你太厉害了!”静香公主开心地笑弯了腰,向轩辕少玉伸出手来:“七哥,怎样,我就说六嫂是这天底下唯一能在嘴皮子上制住你的人吧!一千两哦,我要银票。”
轩辕少玉无奈地摸摸鼻子,将一张千两的银票交给乐呵呵的静香公主。
感情这兄妹又拿她当赌注了?明月无奈地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七哥刚到,还没坐下呢,就听见家丁过来说六哥和六嫂回来了,马车正在王府门口。”静香又黏到明月身边道。
“如此,静香就先跟我去梳洗一下吧。”明月拉着静香说笑着离去。
轩辕少卿静静地注视着明月离去的身影,里面的深情令轩辕少玉吃了一惊。看样子三个月没见,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六哥,颇有进展啊。”轩辕少玉不停瞟着明月离去的方向,已意有所指道。
轩辕少卿瞧见他一脸意味深长的模样,绷紧了脸道:“京城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轩辕少玉点点头,“我这里好消息不少,坏消息倒是只有一个,六哥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轩辕少卿登时有些好奇:“那就先说坏消息来听。”
“这个坏消息,本来我出京城的时候还不算坏消息,可是刚才见到你看着六嫂的眼神,这个消息恐怕就变成坏消息了,至少对你而言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轩辕少玉故意卖了个关子,见轩辕少卿瞪着他越来越不耐烦,这才正色道:“你上的要求朝廷调派懂技术的工匠参与修整加高江南两岸大堤工程的折子,父皇已经准了,工匠的队伍这几日就该到了。不过,负责调送这些工匠的人,是轩辕少瑾。”
果然,轩辕少卿闻言,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这么说,轩辕少瑾是一定会跟着工匠一起到江南了?”
轩辕少玉沉默着点点头。
“偏偏是这个时候……”轩辕少卿微微眯着眼晴看向明月的身影消失的方向,上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吗?在他好不容易能够走近她的时候,却又让那个人来到她身边。
轩辕少卿暗叹一声,沉默不语地走进屋里,轩辕少玉跟在他身后,也同样都没有说话。当初阻止秦雨菲入宫的时候,轩辕少卿用的心思并不比轩辕少玉少,虽然结果不如意,可是轩辕少玉知道,六哥那么卖力,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他心爱的女子留在他身边,希望他幸福。
如今,看着轩辕少卿发愁的摸样,轩辕少玉知道,这个叫苏明月的女子,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成功占据了六哥心。虽然他还不知道明月心中的想法,可是,同样的,如果有必要,他也会千方百计将明月和轩辕少瑾分开,哪怕不择手段,他也不希望轩辕少卿经历自己不能拥有所爱之人那样锥心的痛苦。
而明月的闺房里,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明月此时正坐在桌边,看着桌上那一封写着熟悉字体的信件发呆,目光里有自嘲,也有复杂的情愫。
静香公主还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这封信是从她换下的衣服里掉出来的,恰恰就掉在明月脚边。苏颜抱着二人衣服出去,而明月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封信。
里面写了什么,明月不看也知道,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的风花雪月,绵绵不绝的苦苦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