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轩辕少卿是答应了杜若什么吗？
“杜公子，如果非要有人应这一诺之约，就请算在明月的头上吧。毕竟王爷是为了明月才会去找杜公子，说到底，欠了公子的是明月，而不是王爷。公子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她并不想欠轩辕少卿太多，只怕这份恩情，她没有能够还清的一天。
“哦？任何要求都可以？”杜若摸着下巴想了想，“那，杜某若要王妃弃了王爷而跟杜若离开王府，不知王妃是否愿意？”
明月愣了愣，杜若与她今日才是初识，怎会无端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略略沉思一番，方才杜若的语气分明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明月随即放下心来道：“杜公子，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杜若挑了挑眉道：“若是一般女儿家听见杜某如此说，怕已经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王妃却能思考杜某的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王妃果然特别的很，难怪王爷会如此紧张王妃了。”出了名的冷王爷和出了名的不受宠王妃，有趣。只是不知那人若知道这件事，心里会怎么想。
“杜公子误会了，王爷他其实……”明月刚想辩解，却被杜若打断。
“王妃不必辩解什么，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爷对王妃的关心是真是假，杜若心里有数。若说王爷是在做戏，那王爷的演技果然高明得很。只是，有些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王妃，与其抗拒，不如顺其自然，缘分到的时候，无论什么人什么事，总是逃不掉躲不开的。”
“什么逃不掉躲不开？”轩辕少卿走进屋里，正听见杜若用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跟明月说话。
“王爷。”杜若行了个礼道：“杜某只是在问王妃，好不好奇王爷究竟答应了杜某什么要求。”
轩辕少卿的目光落在明月眼睛外裹着的厚厚一层绷带上，“本王没记错的话，杜公子似乎曾经欠本王一个人情，所以，这一次咱们就算两清了。”
“非也非也。”杜若抱臂摇头，洋洋得意道：“杜某没记错的话，一年前王爷曾为了洛小姐找过杜某一次，所以，咱们的旧账早在一年前就两清了。现在，是王爷欠了杜某一件事才对。”
轩辕少卿刚要抚上明月眼睛的手顿住，脸色黑了黑，忽而又露出一个神秘的冷笑：“杜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风林晚的行踪了吗？”
闻得风林晚三个字，杜若的脸色立刻变了，一提到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就恨得牙痒痒，最好别让他逮到她。
杜若阴沉沉地瞪着轩辕少卿，轩辕少卿却满脸笑意，挑衅般回视着杜若。从风林晚失踪，就之和轩辕少卿联系过几次。杜若要想寻回自己的女人，只能将希望放在轩辕少卿的身上。
话说这风林晚的父亲，本是教习轩辕少卿武术的师傅，三年前师傅去世时，便将独生女儿拜托给轩辕少卿照顾。算起来，两人也算是师兄妹。
后来风林晚因缘际会结识了杜若，二人也是经历了一番磨难，才能在一起。可谁知道二人成亲前，因为一场误会，风林晚不告而别，杜若找了风林晚整整两年，都没找到她的踪迹。
“轩辕少卿，算你狠。”杜若狠狠丢下一句话，气急败坏地拂袖离去。
杜若刚刚迈出王府的大门，就见轩辕少瑾从一颗大树后面，缓步走了出来，一身亲王打扮丰神毓秀，他双手负于身后，微笑着朝杜若点点头。
杜若心中了然，跟着轩辕少瑾转到稍远一些的胡同里。
“几天没见，你的变化倒是大得很。”杜若看着轩辕少瑾，总觉得如今的他今非昔比，却少了以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大气。他的身影被一身华服衬托得尊贵非常，却偏偏多了一分寂寞的影子。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杜若心中微微叹息，世间的男女，总是要将爱表达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纠结虐心，才觉得爱得足够。却不知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爱情，是细水长流的爱情。而这样平淡到老的爱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杜若也是经历过悲欢离合之后，才悟出了这个道理。只可惜，他幡然悔悟时，蓦然回首，却是伊人不在。
轩辕少瑾分明就是自讨苦吃了，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却被他自己生生推出老远。杜若早知道轩辕少瑾跟明月的关系，他今日愿意来给明月看眼睛，有一小半是看在轩辕少卿的面子上，而一大半，却是因为他和轩辕少瑾的交情。所以，轩辕少卿一找上门，他便差人通知了轩辕少瑾。
如果，轩辕少瑾现在还是莫青山，杜若也许就真的要求轩辕少卿放了明月跟他走，然后他再将明月交给莫青山，让他们远走高飞，去过闲云野鹤一般逍遥的日子。
杜若感觉到，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莫青山就变了，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叫轩辕少瑾的男人，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陌生，人还是那个人，变得却是感觉。
他们俩认识了快十年，十年的友情不会因为一点变化就改变，可是，轩辕少瑾的作法，杜若却并不赞同。在他看来，轩辕少瑾更适合做回那个无拘无束的莫青山，那个仗剑江湖除暴安良，高兴的时候，可以陪他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莫青山。
轩辕少瑾摇摇头，“她现在大概不愿意见我吧。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希望你能好好帮她治眼睛，就算是替我补偿她。至于你想要千金还是万金，想要我答应你一千个还是一万个条件，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哦？你倒是比靖王爷大方的很，方才，你的好六弟就连一个条件都要跟我讨价还价呢。这一点上看来，目前似乎是你比轩辕少卿更爱苏明月一些。”
轩辕少瑾笑了笑，忽然发觉杜若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沉了脸色，淡淡道：“你刚才说，目前是我比轩辕少卿更爱明月，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杜若耸耸肩道，“我说老兄，你该真不会以为像轩辕少卿那样的男人，会无端为了一个他不愿意娶的女人，放下身段抹掉面子来求我给人看诊吧。江湖上谁人不知我杜若提出的要求，岂是能轻易就做到的？”
轩辕少瑾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杜若哈哈笑了两声，正色道：“老兄，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不管你将来想要如何安排苏明月，我只知道方才轩辕少卿看着那位的眼神，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轩辕少瑾被杜若的话狠狠砸中胸口。轩辕少卿那个人的心思深沉的很，无论他如何看都看不透。不过，就算如杜若所说，轩辕少卿对明月并非全然无情，那又如何？
明月的心里还有他，明月的心还在他身上，如果她真的对他再无半分情意，她就不会生气，更不会气到不愿见他。所以，就算轩辕少卿为她一掷万金十万金，他又何惧？
想到这里，轩辕少瑾放下心来，翻身上马，临去时，只看着靖王府大门的方向，对杜若淡淡道：“明月的眼睛，就拜托了。”
杜若看着轩辕少瑾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他消失在街角，这才摇头叹息，自言自语：“莫青山啊莫青山，那苏明月我只是今日见过一面，就看得出她是难得一见智慧兼美貌共有的玲珑女子。可是，你今日站在这个位置上，真的有把握一直能留住她的心吗？真的有把握，可以左右你和她的未来吗？莫青山，真希望你能停下来，好好想清楚。”
然而，这一切，轩辕少瑾是听不见的，杜若想不通透的问题，他自己却是不敢去想。他爱上的女子，是苏明月，她不要荣华富贵，不要万贯钱财，她要的是一颗完整的没有任何污染的爱她的心。
可是，轩辕少瑾不是莫青山，也再不能做回莫青山，她要的，他给得起，却不敢给。如今的他有太多的无奈，要给她她想要的完美幸福，除非，他违背所有的誓言。
然而，他不能，只因为他与之协定并许诺的对象，是他最珍视的母亲，是这些年来，千辛万苦将他养育成人的母亲。答应母亲的事，他一定会做到，哪怕粉身碎骨。
轩辕少瑾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等他回到宫中时，却已是月上柳梢。而馥梅宫中，早已有一个人，等候轩辕少瑾多时。
莫言站在厅堂里闵玉的画像前出神，连轩辕少瑾已经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发觉。
画里的闵玉，优雅美丽，锦衣红妆，鬓高叠，钗环琳琅缠金绕赤，雍容华贵。
莫言看着那张熟悉，如今却再也看不到的面孔，心中越看越是悲伤，越看越是不甘，越看越是恨。
如果，不是轩辕麟那个男人看中了闵玉要她入宫，闵玉现在也许早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们会有很多的孩子，然后幸福地一直到老。
只可惜，一切都是如果，一切都只是他幻想的梦。闵玉死了，他永远地失去了她。所以他恨，恨所有让闵玉不幸的人。
如果，让儿子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闵玉最后的心愿，他就算付出一切，也要达成闵玉的心愿。
“义父，您什么时候来的？”轩辕少瑾见莫言久久盯着闵玉的画像不言不语，不由心中一阵感慨。从小到大，义父对母亲的心意，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他常想，如果母亲当初嫁给了义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而他就只会是简简单单的莫青山，可以带着心爱的女子，天高地广，逍遥自在走天涯？
莫言背对着轩辕少瑾，幽幽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时，两鬓一夜之间变作雪白的发丝仍是让轩辕少瑾心中狠狠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