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曼第一次明白,夜晚不是用来睡觉的,是用来期待、焦躁、祈祷、失眠、绝望……
她给刀疤发了无数条信息,她说她在等他回来。
她说,要跟他回寨子里去生活。
她说,等你回来我们就生个孩子,然后朝九晚五。
她说,白小鱼,我喜欢你啊!
……
可一条条信息均如石沉大海,无一回应!
李思曼数着秒,感觉48个小时比一辈子都难熬。
正当李思曼打算报警的时候,派出所来电话了,通知她去认领尸体。
对方还未说完,便被“啪”的一声响打断,手机从李思曼手机滑落,屏幕裂出几条纹,从左上方一直延伸到中间。
像山脉生生裂开,山谷之中还不停的传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响声……
“喂?喂?”
韩景礼捡起电话应道:“我们马上过去。”
李思曼缓缓抬头,痛苦劈头盖脸而来,她双目猩红,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嚎叫起来。
她抓着韩景礼的胳膊,锋利的指甲似乎要陷进韩景礼的血肉里:“是白衣对不对?是他对不对?”
李思曼笑起来,这骤然而来的灭顶之灾,带着过去的委屈和愤怒汹涌的如滔天巨浪,接二连三的朝着她追击而来,至死方休!
她笑着,她大笑着,她没必要在韩景礼面前粉饰自己的痛苦。
因为昨夜已经哭够了,今天就只能笑了!
“李思曼,死者是你的爱人吗?”
“不是!”
“经确认,死者名叫白小鱼,临水市,沧离县,桃源寨人,今年25岁,6月25日和一名叫李思曼的女子在市民政局登记结婚,请问您是李思曼吗?”
李思曼摇头:“不是!”
办案人员拿出手机放了一段视频:“您认识视频里的人吗?”
李思曼没有抬头:“不认识。”
视频里传来白小鱼声音,他奄奄一息的声音,他说:阿曼,下辈子我做你的英雄好不好?
李思曼失声痛哭。
办案人员把视频拿给旁边的韩景礼看:“认识视频里的人吗?”
韩景礼点头:“他…叫白小鱼,是我公司的员工。”
办案人员又问:“你能确认尸体就是白小鱼本人吗?”
韩景礼点头:“能,他的衣服……”
办案人员点头:“那请您在这份尸体认领书上签字,警方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所以尸体暂时需要留下来解剖。”
李思曼抬起头:“凶手还会录视频吗?”
办案人员说道:“这手机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
李思曼笑了一声:“你们会干什么?”
韩景礼将李思曼拥进怀里:“不好意思,她情绪有些激动。”
李思曼推开韩景礼:“我不激动,我很平静,能让我看看视频吗?”
办案人员将手机放进塑封袋里,递给了李思曼。
李思曼接过来,反反复复的看着,刀疤的脸上,眼窝,嘴角都有伤,包括脖子上还有肉眼可见的勒痕。
但他的那双眼睛永远明亮如星,他笑着,他还说,阿曼,下辈子我做你的英雄好不好?
李思曼悲痛欲绝,一时间哭的无法喘息。
她紧紧地握着手机,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韩景礼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他把手机从李思曼手里抽出来还给办案人员。
“辛苦你们,一定要严惩凶手。”
韩景礼拥着李思曼走出大厅,正巧遇到张洛嘉,张洛嘉看了一眼窝在韩景礼怀里死气沉沉的李思曼。
随后提起一个塑料袋问道:“这是他们刚刚找到的证据。”
韩景礼看过去:“一块白布能证明什么?”
白布?李思曼抬起头,她一把将张洛嘉手里的塑料袋夺过来。
白色,云纹,真丝……
白衣经常穿这样的衣服,可像白衣那么心思缜密的人会在杀人后留下一块白布吗?
李思曼把东西塞回张洛嘉手中:“对不起,冲动了。”
张洛嘉淡淡的看了韩景礼一眼,韩景礼说道:“方便告诉我白小鱼的尸体是从哪里找到的吗?”
“城东,龙潭水库。”
李思曼咬紧下唇,这种种迹象都在提醒着李思曼,白衣可能就是杀死白小鱼的凶手。
可是她不敢找白衣对峙,她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她不能鲁莽,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盯着白衣,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再把韩景礼拖下水。
李思曼红着眼,扯出一个极其滑稽的笑:“张警官,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李思曼坐在车上,她的头扬在靠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路上韩景礼都在偷偷观察李思曼。
她没有睁开过眼,而眼角的泪也没有停过。
或许这世上最能诠释痛苦的词就是沉默吧,那种无声的,寂静的,却又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
李思曼想,人生无非生离死别,如果白小鱼算死别,那周立就算是生离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就不配拥有满身是光的人,凡是遇到便都会离自己而去。
李思曼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克星,她就是一朵乌云,她会遮住光会带来一场雨。
李思曼喝了很多酒,虽然身上有伤,但她不管不顾的喝了一瓶又一瓶,谁劝都劝不住。
她想用朦胧的醉眼看清喧闹人群中最真实那一抹影,他会笑着朝自己走来,他会笑着叫自己阿曼。
他会说,阿曼,我不要你生孩子,我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
他会说,阿曼,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会说,阿曼,我想让你高兴。
他会说,阿曼,我们重新认识吧。
他说,我叫白小鱼,我不是周立!
李思曼喝了一瓶又一瓶,她挤在疯狂的人群里跟着一起晃动。
她脱去上衣,抓在手里转了几圈后扔在舞台上,她仅着一件背心,她和一个又一个男生贴身热舞。
她将瓶里的酒兜头淋下,她褪去背心,露出纤细的腰身和满身的伤痕。
她仰着修长的洁白的脖颈,唇微张着去接酒瓶里倾泻下来的酒。
她随意的提过一个男生,狠狠的吻了上去……
姜迟靠在吧台,蹙眉看着如此放荡形骸的李思曼,终是忍不住挤进舞池将她提了出来。
李思曼扬起脸,食指挑起姜迟的下巴:“好漂亮的小哥哥,今晚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姜迟是见识过李思曼醉后的样子的,酒疯耍的那叫一个清新脱俗。
姜迟回头朝着韩景礼喊:“你快过来呀!”
韩景礼没有回头,他饮尽杯中的酒,饮下内心的痛和恨,饮下算计和欺瞒。
他提着酒瓶走过去,直接将李思曼拉进怀里:“回家是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