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采薇仰头，看着许浮元英俊的侧脸，线条明朗，温润如玉，却又不失侠义柔情。
嘴里不停地低吟诗句，目光生出甜蜜的光辉。
许公子…真是柔情似水，随口言之，便道明了情爱真谛。
为了我，他都甘愿赴死了吗？
采薇森白的眼睛中慢慢聚出些许瞳仁。七窍流出的血慢慢凝固住了，像是血染的白莲。
痴迷的依偎在许浮元怀中，渐渐的，流出两行清泪。
可惜了……
半晌后。
“公子，你走吧。”采薇轻轻的开口，声音中有些不舍，略微有些哽咽。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句话了…许浮元惊愕片刻后苦叹一声，义正言辞的拒绝：“我离不开你了…”
“小薇薇何故如此绝情呢？”
说着，他挪动身子，想将贴贴的采薇移开。
不料采薇闻言，趴在他肩膀上低声抽泣道：“公子，不是采薇绝情，而是我们已经人鬼殊途了。”
许浮元挑了挑眉，用力搂住采薇，也低声抽泣起来：“造化弄人啊…”
一人一鬼相拥哭泣。
期间许浮元还不忘蘸着唾沫给自己补补眼泪。
良久。
小阁内重新平静下来。
采薇抬眼，亲亲的吻了一下许浮元的脖子：“公子，我们就此分别吧。”
“我不要。”许浮元本想着吻回去，不能让女鬼白白占便宜，却又有些无从下口：“我走了，你怎么办。”
“奴家已入鬼道，只能继续游荡了。”采薇道。
“那你…还会害人吗？”许浮元追问。
采薇愣了愣，沉吟片刻后，失落的说道：
“遇到公子，奴家的怨念已经有所消散，但在遇到男人不践行承诺的状况，怕还是会控制不住伤人的本性。”
许浮元赞同的点点头。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采薇被负心人所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等仇怨，又岂是许浮元几句话能够彻底消散的。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许浮元喟叹道。
“可以的，公子…白昼你可以找我。”
“不过…那时候的我，不一定能够记得今晚的点点滴滴。”她低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许浮元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他低头看向怀中采薇，柔情似水般的问道：“此话怎讲？”
采薇斟酌一下语句，停顿片刻后，道明原委。
“公子，白天我还是正常人，只有夜晚子时过后才会化身为鬼。
而且，化为鬼的所有经历，白天的自己都不会知晓。”
“你到底是人是鬼？”许浮元大惊，失态的追问道。
怎么会有这种存在！
采薇摇了摇头：“我很确信自己死了，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难道是鬼修？
周沉不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许浮元再次问道：“你难道是鬼修吗？”
“鬼修是什么？”采薇不解的看着许浮元。
这这这…许浮元沉默不语，采薇的表现似乎对鬼修全然不知，但他一时不确定是真是假。
“小薇薇，说说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吧。”
许浮元再次展开柔情攻势，拿起采薇指甲全部褪去的手，哈了口气。
采薇羞道：“公子，我不冷的。”
“我说你冷你就冷。”许浮元佯装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低头再次哈气。
“那听公子的…我冷。”采薇娇滴滴的回应，配上那张布满血痕的脸，有些诡异。
这鬼娘皮可别忘了我问的正事，“快说说怎么回事，小薇薇。”许浮元催促道。
“嗯。”采薇追忆道：“那天晚上，我被那负心人用木簪钉在脑门上，残忍的杀害了。”
“我好冤，好恨，慢慢的就要化成鬼…当我凝聚鬼身之时，阁内凭空出现了一位鬼面人。”
“鬼面人？”……许浮元两眼一眯，眼神锐利起来。
采薇点点头，继续说道：“他全身穿着黑色长袍，问我说要不要报仇雪恨。
我当然说要…然后他就在我的尸体上施术，将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之后呢？”许浮元问道。
“后来就没了，待我回过神，他就消失了。”
“可是。”许浮元沉吟说道：“这和你报仇有什么关系。”
采薇已经变成了鬼，又岂能没有报仇的能力，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他说，不答应，就立刻让我魂飞魄散。”采薇幽幽的说道。
眸子里生出惊骇。
好生霸道…要么就按那鬼面人的做法存续，要么就直接死，没有报仇的机会。
这么一看，但凡是鬼，都会选择后者吧。
“可曾再见过鬼面人？”许浮元再次问道，心中疑惑重重。
采薇摇摇头：“未曾。”
这鬼面人行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人物，拥有这般神秘莫测的手段，能将鬼在白天变成正常人。
想想就毛骨悚然。
若是类似采薇这种情况多了。
以后走在街上…身旁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此事事关重大…得上报诛邪司才行。
半晌后，许浮元回了神，先处理眼前之事吧。
采薇也看出他心事重重，一直静静的等着，没有打扰他思考。
低头看了眼怀中女鬼，许浮元再次举棋不定，不知该如何处理采薇。
这说到底…还是个鬼啊。
“许公子？”采薇在呆滞的许浮元面前晃了晃手，对方眼神中复杂的神色让她有些不适。
“没事。”许浮元歉意的轻笑一声：“让我起身吧，腿有些麻木。”
“嗯，好。”采薇很乖巧，钻出许浮元的怀抱，起身站在床榻边。
嘶嘶。
许浮元呲牙咧嘴的缓缓起身，拍打着麻木的腿，缓解微微传来的刺痛感。
片刻后。
“可不可以帮我取杯酒。”
许浮元很随意的抬手指向酒桌。
“好。”
采薇想都不想的答应下来，转身向酒桌走去。
唰——
离酒桌还有几步的时候，采薇停下脚步，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无力的退后一步，靠着男人的胸膛。
低头，如墨般的刀身从她腹中穿透而出。
她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刀。
好疼…是心疼。
体内雷霆肆虐，尽情破坏着她的怨气和鬼力，摧枯拉朽间，她的意识混沌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传来温柔的道歉声。
她想挣扎反抗，不甘于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人消灭。
“小薇薇，对不起，我来自诛邪司。”
身后之人给出解释。
这一刻她明悟了，对方本就和她是天然敌对…只不过，先前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罢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意识彻底消散。
采薇身躯倒在男人的怀里，露出许浮元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脸，细看眼角似乎挂着晶莹。
不知是唾液还是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