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青的眼珠子转了转:“那怎么好?被人抓了把柄,就不好了。你们自己选个时间,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今晚,我就不过去了。”
听风抱拳:“谨遵小姐差遣。”
虽说秦莞青今晚上清闲了下来,可是那厢的宋子玉却还是好好地打扮了打扮。他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秦莞青一定会出现。但是他又不太放心,命人掌了灯笼,微微的灯火在秦府的后门处闪烁着。
他又不敢惊动府中巡逻的侍卫,每每听到将近的脚步声,就把灯给罩住,等人离开再把灯亮起。如此反复,竟是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胆战心惊,如同做贼一般的偷鸡摸狗,今夜都尝遍了。
月上中天,一阵悉悉率率地脚步声渐进,宋子玉强打起精神来,这脚步声并不像巡逻的人的沉重,反而是带着些轻巧,怕人发现似的。他贴到门口:“风华?”
可是没等那人答话,便被什么东西兜头浇了一身。一股恶心的恶臭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听雨默念了句罪过,连桶都从墙上丢下,立马离开了。
且说他们家小姐整人的手段,真是令人不寒而栗。还好他自问没有惹到过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秦二小姐,否则,他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知道,秦二小姐今天吩咐他们的,是去茅房里捞上一同秽物来,准备着去泼那宋子玉。
这种肮脏的东西,除非是深仇大恨,谁能想到呢?
不远处,这一切落入了方齐光和他的暗卫的眼中。
暗卫抱拳,瞧瞧地打量着那个看起来明显心情不错的人。“王爷。”
“嗯?”方齐光轻摇折扇,看着宋子玉那狼狈模样,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小王妃,整起人来的手段,可是不输于他的。
“密信来报,秦左相已经又在筹划才女大会的后半场了。”暗卫恭恭敬敬地禀报。
方齐光皱皱眉:“嗯,他之前派准王妃来问过本王,此事本王默认了。”
“还有一事。”那人抱拳。
“讲。”方齐光看着不远处那一脸懊恼地上了马车的宋子玉,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癞头和尚说您最近将有一劫。”他神色古怪,趁着方齐光心情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一个神棍儿的话,也值得信?”方齐光倒是不以为然,他傲然地扬起了下巴,“回府。”暗卫低下了头,应到:“是。”
听说第二日,宋侍郎感染了风寒,而且是重病,不得见人,连早朝都没有去。
归燕饶有兴趣地和秦莞青说着关于宋子玉的八卦,“你可不知道,他这次可吃了大亏了,听说把身子给冻坏了,连着请了一两个月的假期呢!”
秦莞青勾了勾嘴角,轻饮了口茶:“如此,当派人去慰问一下才好。”
归燕却是大眼瞪小眼的:“慰问他?他对您那么……”
却看秦莞青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讪讪地闭了口。秦莞青淡然地开口:“你去派人送上伤寒药一副,记住,一定要说是秦二小姐秦莞青送给他的。”
归燕点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秦莞青微微地岔开了话题:“今天的茶是谁煮的?”
“是阿莲。”归燕如实答道,秦莞青点了点头:“无妨,我说,怎么没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了。”
归燕咬咬唇,下去了。
宋子玉窝在床榻上,面白如纸。那曾经旖旎桃色的情绪早已经被兜头的一桶粪水给浇得无影无踪了。到这份上,他要是还看不出来是谁在整他,那他也不配做这个侍郎了。八壹中文網
想来,顾风华也未曾有过一瞬,如此安静如此温柔的和他说过话,她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她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亵渎的。而用这种语气说话,那一定是有事情在算计。
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
“子玉,你,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啊。”宋父看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是去别人府上借书夜读,我也不疑有他,而你这一天带着一身冰水,一天带着一身……回来,这,你到底去干甚了?”
宋子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恨这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当年他说顾府的小姐是天上有地上无,世上再也捡不出来第二个的,可是自从她到了秦府之中,他开始在他的耳边吩咐,让他借着她这颗踏脚石,去勾上秦府的千金。
可是人家秦霄纯的眼光高,并看不上这个无世家被架空的侍郎,他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他一步步都按着他计划的走,可是到头来,机关算尽,他什么都没落下。
“闭嘴,不要说了!”第一次,他用如此忤逆不道的语气对自己的父亲说话。
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滞,“你,你说什么?”
把心里的话说出去,宋子玉只觉得浑身舒畅:“我说,让你闭嘴!”
“你,你这个逆子!”那老人一下子气血冲上了头,他一时间气上心口,捂着心口吸气吸不过来。他被在一旁的侍女嬷嬷们扶住了,宋子玉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爹,你老了。”他的声音凉薄。“你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在这新的王朝,你要人脉没人脉,要权利没权利,没有一点用处。”
“宋子玉,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子说话的?”宋父直觉急火攻心,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
“爹,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儿子学的如何?”他冷冷地看着那人,皮笑肉不笑地显得有些可怖。他教会他冷漠,他教会他背叛,他教会他良禽择木而栖,他教会他拜高踩低。
而如今,这一切,他都学会的极好。为官之道,他亦大致掌握。他再也不需要有个人在他的身前身后教育提点他了,他已经成为个中翘楚了。
“把父亲送回房,他老了,应该好好歇着,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了。”宋子玉淡淡的开口。
那些下人们,都是知道世事的,现在当官的也只有这少爷一人了,当家的,当然也是他了。那些下人们架着冲昏了头的宋父回了房间,宋子玉靠着床头,一脸的颓丧像。
无论是秦莞青还是顾风华,她都是最后的赢家。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彻头彻尾,什么都不剩下。心也没了,人也没了,他开始后悔了。如果当初,他没有始乱终弃,他没有贪慕功名,会不会就不会有以后的一系列事情了。
他和顾风华,会一生一世携手到老的吧?宋子玉的唇角挂着苦涩的笑意。最起码,不会被她让人给浇了一头的粪水。
“少爷,秦府中的秦二小姐派人送东西来了。”一使女来报。
“秦二小姐?”他重复了一遍,唯恐自己听错了。
“是,秦二小姐。”那使女低头重复了一遍。
她派人来干什么?捉弄过他,是来看笑话的吗?宋子玉心中了然。“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一个面生的家丁,不是她荼蘼院中的人物。宋子玉只扫了一眼,就下了结论。
“秦二小姐劳烦你来,所为何事?”宋子玉靠在床头,带着三分病弱的样子。
那家丁微微地抬头打量他一眼:“回大人,小的奉秦二小姐的命令给您送来一副伤寒药。听闻您伤寒,她挂记得紧。”
挂记得紧?宋子玉心中冷笑,确实呢,她还等着看他笑话呢。但是他面上却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回去告诉你们秦二小姐,本官好的很,劳烦她挂记了。这药,本官也不是买不起,还是送回去吧。”
那家丁面上犯难:“这,我只是替秦二小姐跑一趟腿儿,东西送到了,我的任务也就完了,这送过去的东西再拿回去,恐怕我是要遭责罚的。”
宋子玉微微的抬起下颌,旁边的使女递上了一锭银子。
那家丁见钱眼看,应下了:“诶,奴才这就回去禀报,请大人的安!”
宋子玉点点头:“去吧。”
“你也下去吧,我想静静。”宋子玉用眼神吩咐那使女出去。
那人微微的福身,下去了。
荼蘼院里,秦莞青饮了口茶,挑眉看向那前来禀报的家丁:“他当真如此说?”
“正是。”那人微微福身,一副恭敬的模样。
秦莞青点点头:“嗯,本小姐知道了,赏。”
归燕递上一锭银子,他又欢天喜地地下去了。再也没什么比今天更让人开心了,这是传了个话,就有两锭银子拿,这可比他一个月的月钱还要足!
“归燕,随我去看望一下老夫人吧。不知她今天怎么样了,我也很担心。”秦莞青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离她设计好的日子还差那么几天,这之间,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归燕福身:“是,小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若要出门,可要再梳洗一番?”
秦莞青摇头:“不必那么麻烦了,你去随意地找个珠钗帮我带上便是了。”她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一向是素发,不饰簪钗的。
归燕却是暧昧的一笑:“去取王爷送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