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有散去。清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还未觅食的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诉说自己所见。
曼珠沙华上挂着未滴落的血珠，有着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横尸遍野，歪歪斜斜地摞在一起。连地都被染红，血液入土三分。
还能爬起来的天兵地将只余一小部分，战斗持续一整晚，他们只觉得手中长剑都比平日沉重几分。
阎蓓尔撑剑挡下天兵一招，余光瞥见不远处竖起的长剑，一咬牙，抬腿踹开。那人背后着地，长剑贯穿身体。
她扫了眼四周，朝三名地将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有些招架不住的贺之初。
“妖帝，这……这……”贺之初得力下属见状连连后退，甚至躲在他身后。妖界刚刚起步，更像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徒有一身蛮力却没什么经验。此时，人数已经不多了。
“给我死撑！”
贺之初双目猩红，一把扯过身后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三人迎了上去，即便如此，贺之初也愈发力不从心。
阎蓓尔靠近帝还休与北宿的打斗，祭魂剑蓝光一收，她落脚之时双方刚好停手。帝还休靠后退开，一手执剑，一手牵阎蓓尔。
平日不轻易出手的帝还休在这次战役中直接让祭魂剑出鞘。血迹飞溅在他白净地脸上，不免增添几分狠厉之情。他的喉结滚动了下，怒视对面人。
北宿捂着胸口，受伤明显不轻。她粗喘着气，努力直起身子。“帝君是要以我为敌吗？”
“之前往往我暂且不与你计较，如今你灭我妻儿，杀我兄长，此仇，本帝君不得不报！”
“妻儿？呵……帝还休，这么多年来，我做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
噫～阎蓓尔撇撇嘴，内心嫌弃的一批。“明明都嫁给了帝绿色还能说出来这种话？这就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可别忘了，现在天界由我掌权！你一界帝君难道要给鬼界撑腰不成？”
帝还休嘴角勾了勾，一字一顿道：“有何不可？”他微微仰头，目光轻佻。
见他如此对待自己，北宿神情暗淡下来，转瞬又猛地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你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你有多讨厌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正眼看我？别忘了我才是你门当户对的那个女人！”
门当户对？
阎蓓尔眼眸一寒，视线落在帝还休握着自己的手腕上。
这个男人，权势地位集一身，还长了张妖孽到连鬼都爱的脸，喜欢他的人肯定不会少吧。“要不是设定，我何德何能啊……”这样想着想着，阎蓓尔想给自己一巴掌，搁以前，那位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估计会骂死对面那矫揉造作的女人吧？
她嘲笑自己：“呵……怎么越长越胆小了？”
想如此，阎蓓尔对帝还休笑了笑，道：“师父，查收一下学习成果。”说完，她转向北宿，一副戒备之姿。
其实，小丫头话的内容帝还休丝毫没有听进去，他的脑海里一直循环着小丫头方才露出雪白的牙齿。帝还休低头轻咳了声，挥刀直朝贺之初而去。第一招，贺之初就被断了手筋。
阎蓓尔于北宿招招平手，不相上下。刀光剑影之下，阎蓓尔退后几步，身后再次现身一排地将，大吼一声就要往前冲。
其实她也有些招架不住身形不由得晃了晃，后退一步才站定。阎蓓尔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满是仇恨，以前往往陷害浮现在她眼前。以及——
帝安乐的：“扳倒北宿！”
宁丞豫的：“帮我报仇！”
阎蓓尔右手将手中长剑垂下，挡在身后，示意身后的地将自己不需要帮助。她左手随意抹了把嘴边的血，“在我的地盘，也敢撒野？诸邪避退，她的命归我了！”
忽的，温度骤降。
一人缓步朝他们走来。
阎蓓尔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激动之情快要按耐不住。“安乐？”
来人笑了笑，面容浮现于众人面前。
此时贺之初用那下属的身子挡了一剑，这才堪堪躲过祭魂剑。注意到这边动静，他回神看了眼。仅一眼，僵愣在原地。
帝安乐一身浅色霓裳，淡蓝色灵气环绕。
“水，水神之位是我皇儿的！帝安乐你个……”还未说完，北宿的话便被自己的咳嗽打断，咳了许久，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
阎蓓尔丝毫不在乎北宿，冲到帝安乐身前看着她，连眼神都柔和许多。“烟大，对孩子不好。”
帝安乐没有接话，只笑着对阎蓓尔道：“人间走水，地狱无光。身为神仙，我岂能置之不理？”
此话本意不必多说，内涵北宿罢了。身为王母，一意孤行引起三界大战。
帝安乐将自己的灵力凝聚于掌心，随后翻转手腕，朝地上挥了一圈，像是撒了些什么东西。一瞬间，水波似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场外扩散，所到之处，鬼火消失。
她朝某个方向看了眼，只见贺之初已经倒地不起，帝怀休的长剑马上就落在他的身上。帝安乐忙叫住：“师叔！不要杀他！”
闻言，帝还休丝毫不收手，当初贺之初那刀是怎么插到阎蓓尔体内的今日他帝还休就如何照搬下来，还给他。
把刀抽出，帝还休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朝阎蓓尔的方向走去。剑尖，血液滴落。
贺之处身受重伤，连爬都爬不起来。现在的他狼狈至极，被人看到都觉得自己脸面尽失。他恼羞成怒，或许是原主人的习惯，他本想
朝帝安乐大吼：“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但话未出口，他面前递过来一小块东西。
紫皮糖。
现在的“贺之初”认得，不用想也知是阎蓓尔过来时塞在口袋里的。清尘慢慢记起了帝安乐的好，“这好像是那个，用一颗不要的糖就能哄好的女孩子……”
帝安乐蹲下身，握住“清尘”的手。声音有些恳求：“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你跟我去人间，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清尘有丝差异，但也仅限一丝。他撇过头去，气息微弱到分辨不清：“我还有以后吗？”
这话听在帝安乐耳里就像是在说“我们没有以后。”但她不在意，因为杀贺之初的是祭魂剑，他活不久的。神仙死了，得去人间渡劫。只要去人间，迟早还会遇见。
在那时，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眼中最无用的水神在最后时刻控制住了即将吞噬三界的大火。
或许帝景天是对的，从一开始他都从未对帝朝返不上心。水神最无用是真，但他看中的就是最无用这一点。不想天帝。
可能北宿永远都想不到，帝景天从未想过让儿子走自己的路。
．
这边，帝还休下手毫不留情，连废话都不屑于说了。几招下来，他手拿祭魂剑直指北宿胸口，神情淡漠。仿佛浑身上下就只有握着阎蓓尔手腕的手心是温暖的。
“还休，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我。相反，你特别讨厌我。”她哽咽了声，“我不在乎你如何讨厌我！死在还休手中，北宿，心甘情愿。”北宿一步一步往前走，嘴里一件件细数着当年开天的往事，迎上了指向他的剑。
饶是这样，帝还休也将手中剑朝前刺。声音平淡：“我不稀罕。”
北宿扯动了下嘴角，那笑却凄惨至极。祭魂剑插入身体的那一刻，她疼的仰起头，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泪水划过脸颊，缓缓倒下。
帝安乐看到，笑的灿烂。她蹲下身，把贺之初的身子放平。
同一瞬间，帝还休猛地丢开祭魂剑。
阎蓓尔问：“怎么了？”
“没……”这字脱口而出，帝还休转瞬改了口。“她把毕生仙力全部传给我了，我没要。”
阎蓓尔回想了下，刚才北宿的确用自己的手抓住了祭魂剑，应该是在那个时候通过剑传递灵力的吧。她明知故问：“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要？”
帝还休宠溺的揉揉阎蓓尔的脑袋，耐着性子重复了遍：“我不稀罕……小鬼，再爱一次吧。”
“什么？”阎蓓尔没有听清。
帝还休抱住她，把自己的头埋在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再爱一次吧我们。结果无论如何，都不重要。”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阎蓓尔猛地推开他。“你离开我这么长时间，你知不知道我，唔——”
帝还休把她的话堵在嘴里。所有人都倒下了，他们在大战后接吻。好久之后才道：“我的错，我欠你太多，得慢慢还。那我们可以可以再认识一次，可以再爱一次吗？”
阎蓓尔承认自己心软了，她把头埋在男人怀里，低喘着气：“我……我会把我们的时间慢慢……拾起来。”她结结巴巴，但帝还休耐心听着下一句。
“所以师父……我们不用再重新开始认识。”
“慢慢？”帝还休挑眉，气息压下，搂的更紧了。
“还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