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白烟从门缝中透了进来,带着浓烈的寒气。那股气息从脚底逼上,凉意也从脚冷到头顶。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窗边褪去。刚靠到窗子上就感觉背后一烫,我本能闪开,看向身后的窗子。
玻璃上闪烁着金光,是类似于符文的金光。
我先是愣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果不其然,一袭红袍出现在窗子外,落在阳台,跟我之间就隔了一个玻璃。
那人沉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久不见,沈默。”
“才两三天而已。”
“呵呵,看来你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我甩了甩胳膊,身上穿的单薄,身上凉的跟一块冰似的,但是表面依旧淡定:“那还真多亏你们多次放过去我。”
想起那么多次我差点被杀,这恐怕是我做鬼差以来,死亡率最高的一两个月了。
红袍使者低笑两声,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随后他抬起右手,指尖迸发出金色光芒打在整个落地窗上,光芒开始蔓延,把整个房间都裹在一片金光之中。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并不畏惧,因为我现在并不是鬼,道士的东西对我不会再有反应。
本来是这样想的。
随着脚底的寒气越来越重,我实在是承受不住,竖起指尖,一道白光打在玻璃上,想击碎,但是却给我弹了回来。
我愣了下,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指。然后稳了下,多加了几份力量打在玻璃上,还是没有反应。
外面的红袍使者发出怪异的笑声,说:“没用的,就跟你面对鬼眼的时候,你身上的力量并不是正经法术,所以对符纸是不会造成伤害的。”
“用鬼眼的血写的?”我疑惑的问,因为那些符文是金色的光芒,所以没想过是用人血加工而成。
但是听了他的话,不得不怀疑。
红袍使者没有说话,意思是默认了。
我呵呵冷笑两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边思索一边调侃他:“想不到为了对付我,你们倒是下了不少心血。”
“沈默,你很有能力,可惜你不是人。”
我噗嗤一声,捂着自己心跳有力的胸膛,傲然道:“这么有血有肉的存在,你说我不是人,你是不是脑壳瓦特了。”
红袍使者没因为我的话动怒,反而单手结印,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念叨什么。
但是门口灌进来的寒气越来越重,带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吸入肺腑中,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察觉不妙,一只手捂着鼻子,幽幽的瞪着窗外的人:“你们这些人比恶鬼还可怕。”
“放弃挣扎吧,你的同伙现在估计都要回该去的地方了,正好你可以陪他们去。”
“同伙?”我叨叨了一句,突然恍然大悟:“天师?”
红袍使者没说话。
这么说来,他身边一直跟着不少人,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难道说另外的都在对付风暴天师他们?
可他们伤势还没好……
想到这些,我就不淡定了,狠狠的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咬了一口,咬出了血,咬牙切齿道:“你他妈也太小看我了。”
我哼哧一声,以血为引,将身体里的力量聚集在指尖上,然后唰的一下,指向面前的玻璃。
刹那间,我仿佛看见红袍使者眼里闪过一丝惊愕,虽然看不清脸。
哐——
玻璃碎裂,我一个箭头冲了出去,单掌劈向红袍使者。
红袍使者像鬼魅一般身形一晃,绕到我身后,我赶紧转身给了他一脚,还是踢空了。
打不到,但是他也伤不了我。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我冷笑一声,捏紧手心里温热的血,这里面不仅有我的味道,还有鬼眼的味道。我的血早就因为鬼眼一族变质了。
“你们最不应该的是不亲眼看着我断气。”我讽刺道。
我跟他一边打一边一言一语的,随后从三楼生生落到了一楼。他一直在躲,即便我有再厉害的灵力,也拿他没办法。
久而久之,我也累了,停下来歇息了下,他也落在我旁边不远处,没有攻击我,而是拍了拍因打斗而吹乱的袍子,抬头看向我们定的酒店,说:“时间差不多了。”
我一个激灵,赶紧拔腿往楼上跑,去了天师们的房间,但是都空空如也,里面也有打斗的痕迹,可人不见了。
我脸色难看,气冲冲的从楼上跳下去,红袍使者还没走,就站在原地面对着我。
“他们人呢?”
“想知道,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我啧了一声,拧着眉,骂了一句:“卑鄙。”
“比起你这样的怪物,卑鄙谈不上。”红袍使者漫不经心的怼回我的话。
“你……”我被激怒了,脸色难看。紧捏着拳头想动手。
对方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让我气势汹汹环绕在周身的气息压了下去:“如果不愿意的话,那这八个天师我们就收下了。包括那位年轻有为的韩天师。”
别的我都不在意,但唯独韩予曦的名字一响起,我心里就紧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无奈之下只好妥协。结果对方突然扔了一个小瓶子给我,类似小瓶可乐,里面也是黑红色的液体。
“喝了它。”我犹豫了下,拧开瓶盖,没有味道,但是看这诡异的颜色也难以下咽。
但是想了想韩予曦他们,还是爽快的喝了下去。入口凉飕飕的,其他就没感觉了。
喝完后我扔了瓶子,冷笑道:“想不到灭灵殿的人除了下毒和威胁人这种卑劣的招式就没别的了。”
红袍使者转身往前走,我在后跟上,身上一开始并没感到不妥。
他的声音也从前方传了过来:“对付一只鬼,我想下毒是没用吧。”
“我他妈说了我不是鬼。”一听到这个字我就厌烦,哪怕现在他处于威胁我的情况,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申请立场。
红袍使者没理会我,把我往郊外带,一路来到郊外的一处废墟,他停住了脚步。
这里荒无人烟,废墟中甚至还有乌鸦暗涌,高高悬在空中的月亮,颜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周围黑暗的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到处散发着危险、阴沉的气息。
“这什么鬼地方?他们人呢?”
红袍使者沉默良久,幽幽的声音传来:“这么多次,什么办法都在你身上用过了,你还活着,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你还能有命生还吗?”
我心头一凉,发觉不妙,但是红袍使者突然原地消失了,而周围在黑暗中涌动的东西渐渐浮现在月光下,全是死尸,身体在腐烂,眼睛发绿,张着血盆大口朝我靠近。
这让我想起一个词“丧尸”。
一群群的围了上来,浑身发出恶臭,面目全非,看着恶心,浑身上下只有牙齿完好无损,有些尸体上甚至挂着烂肉。
我胃里一阵翻腾,之前在一个死人村里看到的也不过如此。
我没有慌,竖起指尖比出一个开枪的姿势横扫周围,以为会想之前一样,啪啪蹦出白色激光把周围的丧尸干掉。但是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我惊愕的看着指尖,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我不信,再试了一次,还是没有用,身体里明明有力量饱食感,可是为什么发不出来?
慌不择路的时候,突然一个丧尸冲了上来,在我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尖锐的牙齿扎进血肉中,比给我来一刀还疼。
我疼的叫了一声,一脚把他踢开,捂着蹦出鲜血的胳膊,赶紧躲避冲过来的其他丧尸。心慌的满头大汗。
“到底什么情况?”我依旧不信,一边躲闪一边使用灵力,可是事实证明我使不出来了。
突然一个丧尸把我扑在地上,我眼前一黑,狼狈的摔在地上,闭眼的瞬间好像看见站在头顶树枝丫上的红袍使者,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能感觉到他嘴边诡异的微笑。
我下意识想到之前他让我喝的那个东西。难道就是它?
来不及多想,其他地方也被丧尸围着撕咬,小腿上一层皮都被撕扯下来了。
我疼的神经抽搐,四肢并用,拳打脚踢的把丧尸群甩开,身上的疼痛让眼圈都在发热,那种疼的忍不住流泪的感觉是我第一次感受到。
我仿佛回到了还是活生生的人类时,面对死亡时那种无力与恐惧感。
我拖着衣衫褴褛的身体疯狂的往前跑,身后的丧尸穷追不舍,顺着我脚下拖着的一条长长的血痕追寻着。
“呵呵,沈默,如果肉身支离破碎的话,是不是就该露出真面目了?”红袍使者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带着一股看好戏的味道。
我死死的咬紧牙关,拖着快要废掉的一条腿拼了命的往前跑,眼眶热的想落泪,但是好男儿宁可流血也不可落泪,所以一直把泪意给憋了回去。
我发泄性的仰天不停的骂他,边跑边骂。
“神经病,你们灭灵殿的人都是疯子,疯子。”
“他妈的我是人,你是瞎了吗?整天鬼鬼鬼的,你他们全家被鬼撬坟了啊。”
“啊……疼死了,累死了,别让我活下去,不然我把你们全部弄地府油锅里下炸,炸的金黄熟脆,拿到人间给你们那些老婆孩子吃。”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恐惧、疼痛一阵阵的侵蚀我的脑海,我不想被那种感觉覆盖,所以嘴里不停的叨叨。
红袍使者跟孟婆差不多,沉得住气,我再怎么骂都只是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眼前恍恍惚惚的,然后被前面一棵树给绊倒了,扑腾一声趴在地上。那种感觉,让人迷恋的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