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的金韶雅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系着的绑带鞋面，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再造成困扰。”
“傻瓜。”陈慕言沉静的眸光似是染上了笑意，他仍淡定且坚持不懈的揉乱她的发型。
金韶雅：“……哦。”
这时，出租车稳稳停在一家法国餐厅，平时人也不多。偶尔有人进来，浑身上下也是沾染着寒气。法语音乐徐徐唱着，餐厅里静谧而柔亮。
走进去的时候，门口的风铃，传来清脆柔软的碰撞声。
金韶雅拉住正要往里走的陈慕言，说：“我们要不去吃旁边的炸酱面吧。”
陈慕言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金韶雅踮起脚尖，在陈慕言耳边轻声说：“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
“不用担心，没关系的。”陈慕言静默地看着她。餐厅里的灯光柔亮，也将他的眉眼轮廓照得非常清晰。
金韶雅目光微移，避开了他的直视。后知后觉地捂着嘴，低呼：“啊？霸王餐？”
陈慕言答：“既来之则安之。”
见他如此笃定平静，金韶雅便不再多说，微微一笑：“好。”
金韶雅吃东西很有细嚼慢咽的淑女气质，能通过安静的吃相将每道食物吃出可口美味的表象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陈慕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这种本事，开始怀疑究竟是菜色可餐还是……秀色可餐？
陈慕言问：“吃饱了吗？”
金韶雅点了点头。
这时，路过的服务员问：“先生，您好，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
陈慕言答：“买单。”
“您一共消费28990元，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金韶雅神情一凛，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壮，她多希望自己是幻听啊……
“刷卡。”陈慕言递过去一张黑卡。
金韶雅随意的瞥了一眼，眼睛瞬间睁大。那玩意她也只在老爸的钱包里见过一次，据说，是富豪必备。
难道……陈慕言是一个隐形的，富豪老师？
……
几天后，金韶雅收到手绘班老板张洋发来的一条短信。告诉她明天中午在c栋教学楼，下午一点准时上课，希望报名的同学不要迟到了。
次日中午，伴随着午间音乐的歌曲，金韶雅提前三十分钟到达手绘课的上课地点。阶梯教室的门还未开，她成了等在这里的第一人。
她独自在楼梯转角处贴墙而立，低头玩着开心消消乐，倒并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
渐渐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有熟人的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孤家寡人的要么玩手机，要么透过窗户眺望远方。
身旁突然有一道身影移动过来，金韶雅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有人也选择站在这里静悄悄地等候。
直到，他主动打起招呼：“金韶雅。”
金韶雅抬头，是同班的周涛：“有事？”
“没事，就是想认识一下你。”他笑起来很有邻家男孩的味道，就是吐字不太清楚。
金韶雅觉得他很友好，于是挂起招牌式笑容让他认识一下：“你好。”
对方微笑着伸出手，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这时，周围的气氛好像瞬时有些沉寂下来，金韶雅抬眸一望，只见陈慕言不知何时上楼来了，他立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眸光似乎刚从她这个方向扫过去，清朗的眉目看起来蕴藏着一丝特别的情绪。
“这里是教学楼，你们还是保持安静的好。”
陈慕言手里拿着一个海蓝色的文件夹，厚厚的一挪，看起来很有些分量。
这时，一个大三学姐从楼管阿姨那儿拿来钥匙开门，金韶雅跟随人流进入教室，坐在了入门右手边第二排的位置，周涛看她一眼，脚步未停，和认识的兄弟坐一起去了。
陈慕言走进教室，放下厚重的文件夹。视线在金韶雅的方向上一扫，清淡的口气：“我是陈慕言，你们的手绘课老师，很抱歉拖延了几天上课时间，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现在可以提出来？希望今后的20课时能够相处愉快。”
教室里鸦雀无声，陈慕言巡视一圈：“没有么？”停顿两秒，“好，上课。”
从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金韶雅就开始对那个文件夹感兴趣，等他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沓a4纸，准确来说，最上面的是画着钢笔画的a4纸。
陈慕言从最底下抽出几张空白a4纸，拿过文件夹上的钢笔，就开始了教学。
这节课练习的是线条，将a4纸对折，以折痕为终点画横线，反复练习一页，再以折痕为终点画竖线，继续反复练习短线条。然后是长线条，不用对折，直接把线从头拉到尾。再然后是斜线，各个方向的斜线紧密地拉在一起。
白纸堆在桌前，整个屋子里都是笔尖摩擦纸张的刷刷声。
陈慕言依次指导，包括握笔的正确姿势和下笔收笔的掌控力度。
金韶雅沉浸在画画的乐趣里，有人靠近而不自知。直到有热气过耳，心跳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握着钢笔的手一抖，深深地画出去一道。
完了，毁了。
陈慕言似是看出她的郁闷，扬声道：“练手而已，不要紧张。”
“……”看出来紧张，就不要一直盯着看啊喂！
过了片刻，又听他补充道：“看得出来很有天赋，勤加练习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金韶雅瞬间生出一种熟悉而且怪异的感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想不起来，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什么？
金韶雅魂游天外地想着，算了算了，都交钱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三个小时的课程在画图和指导的过程中很快结束。
下课了，金韶雅收拾桌上的东西。刚把几张a4纸归拢在一起，手机就响了。
是寝室长周晓薇打来的，拜托她带点晚饭回去。她答应了之后，开始打扫教室卫生，扫地擦黑板，擦了两个小时，天都黑了。
就在金韶雅快要绝望的时候，周涛突然出现，他回到白天座位上找到随手扔在桌子上的钢笔。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抹布，边擦窗台边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金韶雅：“周晓薇感冒了，就是原本要和我一起收拾教室的那个女生。”
“你可以把李心蕾的微信告诉我吗？”周涛腼腆一笑。
金韶雅：“……”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她，是你给我的联系方式的。我就是想知道她，大学生活适应的怎么样？”
金韶雅心想，这么说才靠不住吧。
“我想，可能你不联系她，她会更开心。”金韶雅一抬头，正好看到陈慕言迎面走来，周涛背对着门口，看不到他。
“那……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反正你也跟她一个寝室的，你告诉她的情况就行。”周涛有些沮丧。
金韶雅捂住小心脏，这话还真是伤人啊。
绝得不可能告诉你。
陈慕言睨了男生一眼，冷冷地说：“金韶雅，跟我去领一份学习资料。”
“哦。”金韶雅挤过周涛身旁，没想到周涛会拉她手臂，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慕言已剥开周涛手指：“这是学校。不是谈恋爱的地方。”
周涛也不示弱：“老师，这是大学校园，不管谈情说爱的事吧？……”
“别班我管不着，我班的学生就不行。”陈慕言说。
他看了周涛一眼，又转头看着金韶雅接着说：“以后教室打扫成这样就可以了。”
结果这时，周涛也抬头看着他说道：“老师，我也陪你们一起去。金韶雅一个女生，可能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提到重物，陈慕言眉头轻蹙，眼眸中也露出几分赞赏颜色，点头：“好。”
金韶雅轻轻扯了一下陈慕言的衣袖。他察觉了，侧眸看着她，目光清亮如水。
金韶雅没说话，只看着他。
他的目光更加柔和：“金同学，你刚才拉我的衣服，有什么事？”
周涛听见这话，立刻转过头看着金韶雅。
金韶雅：“……”
她侧过脸去，不再看他，而是淡道：“我可以不去了吗？室友还等着我买饭呢。”
“嗯，好。周涛你去教师办公室，将新到的英语辞海搬到教室就行。”陈慕言顿了一下，“金同学，我们快走吧，等下食堂就不开门了。”
陈慕言拉着金韶雅的胳膊，转身迅速地走出教室。金韶雅踉跄着勉强跟上大长腿的步伐。
只留下傻眼的周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喂，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
……
出了门，陈慕言松开她的胳膊，一步步迈下楼梯。金韶雅尽量在后面磨蹭，通常是……陈慕言下了两级台阶，她可能还把一只脚悬在半空中。
转角处，陈慕言停步转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插兜。显在外面的表象依然淡定安然，滑入兜内的那只手却已紧握成拳。
他不知道是该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抑或收手止步。
她在楼梯上，他在楼梯下，同样赏心悦目的容颜，让刚巧路过的两个女生顿时想入非非。
金韶雅赧然，快步下楼，闷头越过两人。从陈慕言面前经过时，却见他举步跟了过来。她走得飞快，他却慢悠悠地踱步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