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再次翻墙爬出学校,门卫赵大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陈杨头也不回地给赵大爷扔了一包软中华。
赵大爷接过烟,默默地走回门卫室。
外面的雨下的挺大,陈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甩头发,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带伞。
陈杨站在路边打了车,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对司机说;“去世天墓园。”
司机一言不发,在大雨中把车子开得飞快。
陈杨默不作声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脸上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来这个地方,就像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肯来这里。
好像不来看道这个墓地,母亲就没有死一样。
车停下了,陈杨怅然若失地开开车门,要下去。
“小同学,”司机叫住他,“你还没付钱呢。”
陈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用手机打车,要当面付钱的,他急忙掏出钱包,给了司机一百块钱。
“不用找了。”陈杨说着,两只脚已经跨出车门,然后狠狠地把车门给关上。
司机也没说什么,收了钱,冲他摆摆手就走了。
要是所有人都这么省事,该多好啊。陈杨心里想。
他很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实际上现实也是这样的,只是多了一些曲折罢了。
陈杨从小就知道金钱的力量,在山里的那段日子,让他知道了没钱的人会有多么的疯狂。
陈杨被淋了个透湿,他毫不在意,抬脚迈进这个开放的墓园。
陈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在一堆并排成列的墓碑中穿梭着,雨下的越来越大,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每次弯下腰仔细地辨别墓碑上的字和照片,都让他心里一痛。
这些墓碑上的名字,黑白色的照片,明明跟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让人觉得这么难过呢。
陈杨抹了把眼睛,走了半程,终于找到了母亲的那方墓。
黑色大理石的墓碑被雨水洗刷的透亮,但是不管怎么样都透着一股子死气。
墓碑的上部,是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一个清秀的女人,对陈杨温柔地笑着。
陈杨看到那张照片,突然像是定住了一样,半天没有动作。
雨水浇灌在他身上,也浇灌在对面的墓碑上。
墓碑前是几捧已经被雨水打散了的话,黄黄白白的花瓣落了一地。
看来陈国栋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看过母亲。陈杨这样想着,心里有一丝丝的温暖。
陈杨缓缓地坐下,坐在对面的水泥地上,面对着墓碑。
这一片墓地是本市最大的墓地,占地面积大,价格也几乎是最贵的。
陈国栋给陈阳的母亲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所亏欠呢。
陈杨从包里掏出烟盒,一抬眼看到母亲的相片,想了想,又把烟盒放了回去。
“妈。我挺好的……”陈杨还未说话,脸色就变得很委屈,嘴巴扁了扁,连语音都是颤抖着的。
陈杨抹了一把脸,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真得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妈。”
陈杨说着,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很想抽一根烟,但是烟一拿出来就变湿了,他没办法,只好把烟扔到一边,捂着脸无声地哭起来。
这么多年的委屈,他什么都不能说,不敢说,他只觉得十分委屈,这种委屈只能在母亲面前表露出来。
“妈,我好难受……”陈杨的身子蜷缩着,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身子一抖一抖的。
大雨倾盆而下,浇灌着天地间的圣灵,陈杨缩在母亲的墓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他对母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五六岁的时候,在那之后,他便很少能够见到母亲。
母亲总是在医院里,一个月或许才能见一次,但是每次母亲看到他,不管之前发病的时候多么狂躁和难受,见到陈阳的时候总是笑着的。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最温柔的,陈杨至今也对温柔的女性没有抵抗力。
“妈,我好害怕,我怕爸爸领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她要霸占你的房子,你的丈夫,你的钱……”
陈杨含含糊糊地说着,感觉脑子里迷迷糊糊的。
这是他上高中之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过了不知多久,陈杨终于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已经没有了,眼睛肿的像桃子,脸色苍白。
陈杨站起来,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灌满了水一样,昏昏沉沉的。
“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陈杨最后看了那墓碑一眼,迈开腿走了。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获得了一种力量,那种力量是除了母亲之外别人都给不了的,他感到无比安心,虽然不得不承认母亲已经死了,但是他总感觉母亲一直在守护着他。
三年来陈杨第一次面对这个现实。
金兰走上五楼,站在一间房子面前。
这就是放高利贷地址,从外表看来,这跟其他的房子没有什么不同。
金兰定了定神,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
金兰看了看门上的猫眼,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但是她忽然觉得这个房子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一时间还没有想清楚。
总感觉哪里很怪异。
房间门开了,露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脸色可以说是煞白,但是又很肿胀,看起来像是一个让人没有食欲的白面馒头。
“你找谁?”男人阴测测地开口。
“我找你们管事的。”金兰镇定的看着男人。
金兰没穿警服,穿了一身便装。男人的眼神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金兰快要忍不住要爆发时,男人开口道;“进来吧。”
说着给金兰开了一半的门,自己挡住了另一半。
金兰警惕地看着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里面是另一个天地,屋子里很闷,在这种下大雨的天气里,屋子里也没有开灯,看起来有些昏暗。
这间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几张麻将桌子。角落里堆放着不知放了多久的外卖盒。
十几个男人都在这间屋子里,赤膊打着麻将。有人在抽烟,屋子里烟味儿很浓,并没有开窗户。除了烟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金兰皱起眉头,看着这一群男人。
一个男人注意到了她,挑了挑眉毛,冲着旁边的人做了个表情。
旁边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每说一句话就喷溅出一些口水来,偏偏还十分爱说话,嘴巴没停下过一样。
“干嘛干嘛,你别摸老子的牌……”男人骂骂咧咧的,一抬头却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金兰。
金兰让他看得浑身发毛,索性别过脸去,假装看不到。
那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住金兰,像野兽一样的巡视着金兰的身体。
金兰抿着嘴不说话,手悄悄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
“你等等,我去叫老大。”白脸男人说了一句,走到房间的另一头,那里有一个门,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丝奇怪的声音,但是很快就被屋子里的喧闹声掩盖住了。
男人们渐渐地不打麻将了,都把眼睛往金兰那里瞅。
金兰觉得这些人的眼神十分不善,于是只紧紧地盯着那道门看。
白脸男人敲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金兰努力地往里看,但是看不到什么东西。
她想走过去,却被一个过来倒茶水的人拦住了。
“小妞,你来干嘛的呀?”这个男人走路摇摇晃晃的,说这话就要把手搭在金兰身上。
金兰愣了一下,飞快递躲开他的手,面色冷冷的,不说话。
男人手扑了个空,感到颇为无趣,于是端着茶壶走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白脸男人已经和“老大”说完了话,门已经关上了。
门关上的瞬间,金兰分明地看到里面不止一个人。
白脸男人走过来,对金兰说:“你是谁介绍来的?”
金兰顿时愣住了。
陈杨打车回到了自己家。
一路上陈杨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对父亲的态度太过分了。
他的心里始终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着,这是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在也没有得到过的幸福感。
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那么和父亲的关系,似乎也可以缓和了。
这一直是陈杨心里的一块心病,这一次的冲动,似乎让他的心病有所愈合。
陈杨走到自家花园面前,远远的看到房子里的灯亮着。
父亲难道又回来了?他最近回来的真的比以前频繁很多。
或许父亲心里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都想要救回他和陈杨的这段关系。
陈杨其实自看到母亲墓碑前那几捧新上的花朵,心里的恨已经没有了。
他走近自己家门,忍不住笑了笑。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陈杨掏出钥匙,打开门。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了一下。
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陈国栋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喝着茶叶,投影仪被打开了,上面正在播放着英国老电影。
这都没什么,最让陈杨不能忍受的是,父亲旁边坐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