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想也不想便点头,就这姜棉的手,一口将药丸吞进去,随后眼底现出一抹解脱的神色。蔚承平微微回头,看向姜棉的眼中带了些许疑惑。这个黑衣人是陶阳公主身边死士,定然知道很多主子不为人知的秘事,他既然已将公主说了出来,便还会说出更多。按照他对姜棉的了解,对方绝不会如此轻易便让这人死去。姜棉看出蔚承平眼底的疑惑,轻轻笑了笑,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黑衣人吞药后,刚开始脸上现出的是解脱后等待,像是等待命运结束的那一刻,后来便微微皱眉,布满血丝的眼中仿佛闪过一丝疑惑。这时,他听到一声柔柔的声音,“你知道刚才吃的是什么吗?”
黑衣人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那张秀美的脸,似乎想从姜棉的脸上看出什么究竟来,可惜对方一双美眸流光溢彩,在黑暗的密室中只觉神秘莫测,根本看不透她。“这是我特制的药丸。”
姜棉慢悠悠说道:“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回到陶阳身边去,做我的眼睛,记得每个月月底来找我拿一次解药,不然你会比刚才还痛苦百倍。”
黑衣人先是震惊,随后便深深低下头去,眼底露出一丝无奈。这位世子妃果然厉害,如此一来自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被绑着的拳头紧紧攥起,随后又快速松开,咬牙道:“白泽,见过主人!”
蔚承平忽然笑了,默默看着姜棉,深邃的眸光中透出一股欣慰,还有些别的情绪。棉儿始终都没有让他失望过。刚开始他审问这个叫白泽的人,还担心棉儿会看不惯这血腥的场面,没想到她不仅全然不当回事,还能快速想出应对之策。棉儿看的长远,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泽若真能回到陶阳公主身边,那对他们往后的行事可的大为有利的。他知道,按照棉儿以往的行事风格,不会用此等法子对付敌人,但面对一心想杀她的人来说,心软是断然不可取的。记得有一次,他曾听见棉儿跟碧珠说话,说起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心狠,他深以为然。解了白泽的绳子,姜棉却并不给他上药,而是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自有应对公主的说辞,你且走吧。”
公主派了好几个黑衣人追杀自己,可最后只有白泽一人回去,并带着浑身的伤口,公主难免是要起疑心的,但白泽必须要设法圆一个谎,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了。说到底,他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姜棉也不会收他为自己所用。这也算是一个考验。翌日,姜棉早早起床梳洗,然后去主院请安。她不确定,昨晚的事情侯夫人是否知情。待到了主院,夏嬷嬷正好从房间出来,看到她后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却还是道:“世子妃来了,夫人刚梳完妆,快进来吧。”
随后,便主动上前替姜棉掀帘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侯夫人身边的人看到自己,神色都怪怪的,似乎有些害怕,可她对那些人说话时分明很和气,姜棉想了半天不知所云,只淡淡笑着走了进去。侯夫人看到她进来,并没特别的神色,而是懒懒的受了请安礼,随后便让人上茶。今日她穿了一身藕荷色锦衣,脸上的浓妆盖不住眼底的乌青,一看便是昨晚没睡好。姜棉微微一笑,道:“深秋天气凉,娘晚上不妨喝些热牛乳,方能睡得好些。”
侯夫人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看出自己脸色不好,勉强点头,淡淡道:“要说好眠,喝什么都不如心里舒坦,若你们能让我省点心,也无需什么热牛乳了。”
她语气虽淡,但却有几分怨气,分明是在暗示昨晚她差点卷进皇城刺杀案的一事。姜棉神色依旧柔美,并不因她这阴阳怪气而生气,故作听不懂般眨眨眼,笑着道了声是。端看侯夫人这态度,像是对昨晚她被公主的人追杀一事全然不知情。看来,白泽昨晚跟她说得对,此事是姜月在背后拱火。“妹妹今日没来吗?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
姜棉端着茶水并不喝,只看向外头,主院门口有几个小婢子在扫地,打水的小厮也来回往抱厦那边挑水,一切都跟往常无异。“她身子重,昨晚又受了一番惊吓,起的晚些也是有的,都是自家人,不必在意那些虚礼,给我请安有什么打紧的。”
侯夫人有些心不在焉,最近让她操心的事太多了。先是蔚承平的病情逐渐好转,后又科举中榜进朝为官,绿枝又有了身孕,将侯爷的心都夺了去,更可气的是姜月跟姜棉明争暗斗几次都落了下风……如今眼看这长子如日中天,自己儿子却整日胡混,成了个浪子,桩桩件件都让她生气,若不是她强撑着精神,只怕头发都要愁白了。如今面对姜棉这张灵动秀气的脸,她只觉得对方就是雨中清荷一般有生机,跟自己这副颓势一比,更加无奈了。唯一能让她欣慰的,便是月儿很快便要生子。让承安的孩子顺利出生,这才是她最近放在心尖上的事。说到底,蔚承平两口子就算再能耐,没有孩子,将来这爵位还得落在自己儿孙的手里。或者……是自己之前给蔚承平下的毒伤了机理,已然不能生育了?侯夫人想到这些,眼底才现出一丝光亮来,但很快便恢复淡定。茗月轩。姜月铁青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铜镜,背后给她梳妆的红儿偶然瞥见铜镜中她那张脸,大气都不敢出。自从小姐昨夜从宫里回来,就是这副要吃人的神色,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她作为奴婢,不能跟随主子入宫赴宴,但却隐约能猜到,能让小姐如此神色的事,定然是跟世子妃有关。忽然,门帘一掀,从外头走进一个人来,红儿本能的回头一看,手中那缕发丝却紧了紧。姜月眉头紧皱,紧绷的嘴角发出嘶的一声,扭身劈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怒道:“扯痛我了,你是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