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冲对方微微一笑,心想救星来了。“那臣妇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
经此一见,姜棉心中明白,为了之前的事,如今自己便是跪在皇后面前请罪,对方都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好感。既如此,还不如早早退下,至于往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自己有错被人抓住把柄自不必多说,可若皇后仗势欺人,无故定罪,她也不是泥捏的。况且她心里明白,她刚被封诰命,今日谢恩众人皆知,皇后断不会明面上与她为难。晋阳公主也笑了笑,客套了几句话后,起身就要带着姜棉告辞。谁知,陶阳公主冷哼一声,阴恻恻道:“大胆晋阳,你方才无诏便进入母后宫殿,可知罪吗?”
她一个眼神,立刻有宫人拦在了门口,挡住了晋阳往外走的路。晋阳公主一愣,心中隐约浮起一丝不安。之前她来请安,确实要通报被允许后才能进入,但也不是回回都如此,有时皇后娘娘高兴,连请安礼都主动免了,这次她是担心棉棉出事,才故意抢先一步进来,谁知却被皇姐抓住了错处。她回头看去,只见陶阳一脸得意,眸中隐约带了一丝狠毒的暗喜,皇后则端起茶杯喝茶,似乎没出言帮她说话的意思。“皇姐,母后对我们一向仁慈,想必不会计较晋阳一时失礼……”她说着,欠身冲皇后行了个常礼道歉,还在将希望,寄托在皇后的在乎脸面上。后宫之主,跟非亲生公主计较一些虚礼,总归不那么大气。果然,皇后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本宫倒是不在乎这个……”“母后可以不在乎,那是母后仁慈,晋阳你失礼在先,便是大不敬!”
陶阳声音尖锐,一幅针尖对麦芒的样子,似乎一定要揪着这个错,给晋阳定个什么罪才好。姜棉心中叹气,明白陶阳此举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柔声道:“外面人都说,陶阳公主性情直爽,处事公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陶阳被姜棉这么忽然夸了一句,神色有些愣怔,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皇后娘娘的脸色却拉了下来。如今自己女儿即将出嫁,结亲的又是徐国公府这样的煊赫世家,虽然女儿贵为公主,可若给人留下一个苛待姊妹性情跋扈的名声,与她往后的日子可是大大不利的。她知道国公夫人喜欢的是温顺知礼的儿媳,徐国公府势力大影响广,若结成儿女亲家后,对儿子的前程也是大大有利,当初为了快速促成这门婚事,她每回都让女儿在国公夫人面前表现的温顺些,就是担心旁生枝节。幸好女儿要嫁的是国公府的长房嫡次子,国公夫人就算知道女儿不如表面那样温顺,也不好过度置喙,可女儿若真因此等小事便罚了晋阳,被那个世子妃添油加醋的传扬出去,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此一想,皇后才懒懒的挥了挥手,柔声笑道:“晋阳跟世子妃投缘是好事,世子妃今日大喜,好不容易进宫,自该一起聚一聚的,你们且去吧。”
姜棉跟晋阳对视一眼,二人眼神交汇,彼此会意一笑,齐齐躬身行礼告退。眼看两个人出去,陶阳满脸不忿,撅了噘嘴,不满道:“母后,您瞧那两个丫头得意的。”
皇后侧目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气,耐心讲明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分清孰轻孰重,然后嘴角便浸出一丝寒意。“刚才母后没来得及跟你说,今日你且退一步又如何,左右那个世子妃,她往后也没机会再进宫了。”
陶阳公主瞬间听出了皇后话中的冷意,但却对她的意思有些不解。什么叫最后一次进宫?“就是说,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不用看陶阳的脸,皇后就知道她心中所想,自顾自说了出来,眼底含了一丝幽幽的光,像黑夜里的鬼火在游荡。何必跟一个必死之人争一时之气,姜棉拦了儿子的路,她便先处置了她,至于那个晋阳,日后有的是法子让她不好受。陶阳听了,只觉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眼底现出兴奋的光芒,恨不能立刻就看到姜棉死在眼前,“母后,您心里已有主意了是不是?快跟女儿说说呀!”
……姜棉跟晋阳公主出去后,眼前立刻迎来两个身影。蔚承平满脸关切,看到她施施然出来,一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圈,直到确认她平安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姜棉神色自然的对他笑了笑,却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对方轻裘缓带,一身宝蓝色锦袍裹在修长的身子上,显得通身贵气不凡,只是白皙的脸上略显稚色,看起来有种半大孩子故作老成的感觉。“四殿下好。”
她微微一笑,欠身行礼。四皇子刚才被她打量的不太舒服,轻咳几声后让她起身,理了下脖颈间的衣料。最近父皇也给他赏赐了些好东西,他心里明白,这都是世子妃有意给他机会,所以今日他打扮的也比平时正式了些,就是这身衣裳穿着有些不舒服。姜棉以为对方是无意间来此才遇见蔚承平,谁知几人一说话,才知是蔚承平先找了四皇子,这才托对方去晋阳公主处,所以这一路几乎没遇什么阻拦,晋阳才能来得如此及时。她看向蔚承平那张俊秀飘逸的侧脸,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说起方才在皇后殿中的事,姜棉再次表示,今日皇后神色不对劲,恐宫宴上会生事端。蔚承平也点头,眸光晦暗不明。四皇子却笑了笑,摇头道:“世子妃多虑了,虽说二哥在瘟疫事务司上处事不利,但事后大理寺证实,乃是太医利欲熏心才导致大乱,二哥顶多是失察,父皇只罚了他些俸禄银子,不值什么,皇后娘娘不会因此不痛快的。”
姜棉见他那双单纯的眸子明亮有神,自知他见的人心险恶太少,无奈道:“但愿如此吧,不过多警醒些,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