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跟蔚承平将这一路上的事简单跟侯爷说了说,包括遇到小春儿的事,还有研制出药丸治好庄子里的瘟疫病人,侯爷听得入神,最后眼含期冀,完全没了被圣旨吓住的神色,只说让他们好好研制更多的药丸,让这波瘟疫快些过去。翌日,四皇子亲自过府,说三皇子和大皇子外出采买药材归来,请姜棉蔚承平去事务司重新商议救治百姓一事。在去的路上,蔚承平见姜棉坐在马车里出神,想到昨夜听人说二少夫人平安归来的事,淡淡道:“那姜月几次与你作对,本想这次她也难逃其咎,只是她如今怀了侯府子嗣,我们竟奈她不得。”
他心里明白,蔚承安虽品行不端,却无太大志向,此番乱相,只怕都是那姜月引起。那女人可不是善茬,每次看棉儿,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眼底那种蚀骨的恨意,如今皇上龙岩震怒,将晋王都拿了,她却能仗着有孕平安归来,让他本能的有些不安。姜棉知道蔚承平是担心她,微微一笑道:“虽说这案子牵连大,但大理寺毕竟还没审出个究竟,不能定罪,况且她姜月肚子里还有侯府的孩子,只这一点她便死不了。”
说完,她嘴角微微抿起,低头抚摸了下腕上带的一只银丝嵌宝镯子,笑得有些微凉。虽说这次姜月躲过去了,但拿着个未出世的孩子当挡箭牌,便相当于将身家性命放在了赌桌上,这事太不靠谱了。马车很快便到了事务司。这次有姜棉带回来的那一车药丸,不必让太医们凑在一起配药,便空出不少人手来,开始接待城中病患,门口那些守卫们也被四皇子撤了,姜棉他们径直去了事务司内院。刚下车,便看见四皇子跟一个身穿深青色长袍的男子一起走来,那男子面容粗狂身形威猛,一双眼睛更是散发出一股威猛之气,既有武将身上那种英勇,又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姜棉很快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淡淡一笑面色如常。“世子,世子妃,这是我大哥。”
四皇子笑着对二人介绍,看向蔚庭煜的目光中,隐约有些敬畏。蔚庭煜是长子,虽说不是皇后亲生,却用自己的本事在军中立了无数功劳,所以朝中跟随他的臣子很多,丝毫不比身为嫡子的晋王蔚庭宗名声差。只是不知,这次明明是受皇命一起治理事务司,为何他会被晋王几句话便指派了出去……姜棉心里转过好几道心思,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虽蔚承平一起见礼。“哈哈哈,世子世子妃免礼,你们二人可是功臣,听说是你们找了四弟,才将那起子黑心肝的烂账给挑明了。”
这位大殿下似乎对晋王十分不满,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对方的不屑,姜棉和蔚承平却对视一眼,二人眼底闪出些意外。这事务司内院虽然不让外人进,但来往伺候的下人不少,彼此底细并不清楚,大殿下就当众高声谈及晋王一案,竟丝毫不掩饰,也不怕被人听了传出去。姜棉瞥了四皇子一眼,对方尴尬的扯了扯嘴唇,将目光错开。世子妃是叮嘱过不让他乱说,但二哥被带走了,东昌侯府二公子也被带走了,还无故消失了好几个太医,大哥回来自然要问,他没顶住便说了。“为皇上和殿下们分忧,是臣子分内之事,再说正好棉儿研制出了这药,我们东昌侯府自然要尽力辅佐。”
蔚承平淡淡的巧妙回了大殿下的话,并未提及晋王一案。蔚庭煜似乎也无意纠缠此事,很快将二人引到一间内室,讨论研制更多药丸,部署人手一事。熬制药丸的过程,蔚承平已经很清楚了,他跟蔚庭煜面对面坐了,从安排专人收集更多麻柴草,到安排人熬药晾晒,再到太医接手,二人很快便谈了起来。姜棉无事,便问四皇子道:“怎不见三殿下?”
四皇子正为刚才的事而尴尬,听姜棉先开口了,立刻来了兴致,笑道:“我三哥那人,一天要睡六个时辰,在外跑了这几天,回来就说累,吃过饭便睡下了。”
说完抬了抬下巴,往院中某处门前有竹子的方向指了指。姜棉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东边几间屋子,门前数棵湘妃竹似乎是新移植过去的,错落有致的圈出一块空旷的地方,中间放了石桌石椅等物,廊檐下还挂了几只鸟笼子,在这个略显正规的事务司院子里,明显有些不合时宜。听闻三皇子不喜朝堂政事,喜好寄情于山水之间,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转眼七日过去,城中瘟疫病人已好了十之八九,除了本就有病的老弱之人,剩余病人病情也大大缓解,笼罩在百姓们头上的那片阴云逐渐消散,皇上那张阴沉了好几天的脸,也开始缓和下来。与此同时,大理寺协同刑部一起办理的那桩天价药方逼死人命的案子,也已结案。有两个太医出来自首,说没受住诱惑,想趁此机会敛财,瞒着晋王等人抬高了药方价格。最后,不等大理寺宣读罪状书,二人便在家中悬梁自尽,留下遗书一封,写明自己无颜面对圣上,愿以命抵罪云云。皇上自然知道这里头不简单,奈何如今瘟疫阴霾过去,百废待兴,且皇后忽然得了头风病,后宫一时无人治理,多了几起偷盗事宜,还有个宫女跟侍卫私通,闹得太后都不痛快,这案子他便不了了之了。皇上将大理寺卿写的折子看了一遍就扔在了一边,眸光晦暗不明,不过事后赏罚分明,总要有个说法。最后晋王说有失察之罪,自请罚俸半年,另外几个皇子,有两个当时都被外派,于案子无关,另一个年轻,几乎是挂牌理事,自然也无罪一身轻。这日,一道圣旨又传进了东昌侯府。侯爷带了阖家人出来接旨。姜棉跟蔚承平双双从君兰苑出来,姿态闲适神情自如,好像早就知道了这圣旨的内容,丝毫不在乎似的。蔚承安在牢里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刚被放出来,此时满脸憔悴,跟挺着大肚子的姜月一前一后过来,脚步都有些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