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听完这话,更是眯起眼睛连连冷笑,“你大儿子的份例,自然有二公子的茗月轩所出,马厩那边也按例给了,管家都说了,这些就是给咱们住前院抱厦的人来分,你分明是想多熏自己的屋子!”
林婆子一听对方把她的心思都挑明了,顿时感觉老脸上挂不住,但不舍放下艾草,死死抱着就要走。旁边人见状,也一哄而上要多抢些,场面顿时有些混乱。“住手!”
就在这时,姜月听到动静重新返回来,寒眸扫了众人几眼。几个婆子不做声了,但也没放下艾草的意思。姜月冷声道:“真是些蠢材,你们这些人里,若有人染上了瘟疫,其他人还能活命吗?”
一句话说完,众婆子脸色立即变了。她们这才想起来,瘟疫不比其他恶疾,附近一旦有人染上,很快便会传染众人。她们每日一起干活一起吃饭,疫病传开,怎能幸免?蔚承安不悦看向林婆子,低喝道:“还不快放下。”
那林婆子顿时神色生怯,道了声糊涂,弯腰将大半的艾草都放到了地上。其余人也都分摊而取,一场争执被姜月一句话便治住了。姜棉在远处看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果然是最镇定的一个,那是一种只有在心里有底气时,才会呈现出的镇定,看来姜月是要打算好好利用这场瘟疫了。只是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如何作为……各自回了院子,下人们很快燃着了艾叶各处去熏,很快空气中都是熏艾的味道。虽然最近府上严禁下人私自外出,但跟着侯爷的小厮,当众人还是从来往商议政事的一些贵人身旁的小厮身上打听到了些外面的事。先是城郊有人染了瘟疫,之后城中店铺中也有人染上,药铺里的艾草和治风热的药物被人一抢而空,很快便出现一药难求的境地。皇上开始整日召集太医和大臣们商议,最后甚至贴出皇榜召集名医,开出了万两黄金的赏赐。刚开始倒是有几个自称医者的大夫揭榜,被侍卫带到宫里跟太医们一起研制特效药,可很快便被发现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皇上因此大怒,将几个狗胆包天的假大夫斩首示众,并令诛灭九族。从此后,再无一人敢来揭榜。接下来,便有人提议,在城中开设瘟疫事务司,专门治理瘟疫,隔离染瘟病人一事,并派使臣前往相邻邦国,看是否有异族力量能抵抗瘟疫。一时间,瘟疫事务司成为朝中炙手可热之地,皇上的意思是,不惜一切力量对抗瘟疫,朝中六部皆可为事务司所用。如此要职,却在主司人选上犯了难。此间干系牵扯甚广,一旦有人坐上那位置,便会被万众瞩目,瘟疫一事治理好了,当然是名利双收,一旦出了岔子,则被千夫所指,或将因此丧命连累家族。最后朝中商议不定,最后决定让几个皇子共同掌管。皇子地位特殊,行事便是有不妥也不会危及性命,又因身份高贵,下令让六部协助时也方便些,皇上思虑再三后,一道圣旨下来,事务司成立。蔚庭煜充分展示出长兄表率,当众表态要跟百姓同生死共进退,晋王不甘示弱,拍着胸脯说要尽全力控制瘟疫传播,还要将俸禄都拿来支援灾情。如今皇上康健,太子迟迟未定,这二人则是最有望能继任之人,自然有一众朝臣拥护,一时间诸位大臣群情激奋,赞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说。三皇子蔚庭庄性子随意,并不喜朝廷争斗,一心向往寄情于山水,却也被一道圣旨牵连进了事务司,见两位长兄一幅志在必得之相,只是肃然立于当地,表示会辅佐兄长,尽职尽责。四皇子蔚庭辰则一脸单纯,在听大臣们说完城中瘟疫情况时,心中悲悯,说自己虽无良策,但若有需要,将不惜此身。此话说完,不少老臣眼神看过来,见他小小年纪,眼神却透出坚毅果敢,眸底神色热切真挚,不由得暗暗赞许。他们心中明白,皇上设立事务司,也是试探几位皇子的意思。若哪位在瘟疫一事上表现出色,将来立储时,将会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曾经救过万民的皇子,必定会收揽更多人心。晋王自然也清楚此意,他并没看两位皇弟,而是淡淡的扫了蔚庭煜一眼,眸光晦暗不明。如此大动作,自然很快便传出了皇宫,在世家之中议论纷纷。这日晚间,姜月换了一身杏色掐花对襟衣裳,跟蔚承安来到主院,跟侯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夏嬷嬷便一脸慎重的去往书房,很快便将侯爷请了去。……最近朝中多事,侯爷这种并未授确切职务的人,也便去了事务司,并将门下几个清客安排去各处分管些统计染病人数,或寻找废弃宅院,以作隔离病人所用的事,他则每日听众人来报,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正在书房查看下面人送来的书信呢,他便被夏嬷嬷叫来,听姜月说几句话,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月儿是说,你有对付瘟疫的办法?”
随后,想到上次洪灾一事,他眸底露出些许警惕,看向蔚承安的眼神有些微冷。蔚承安面对他这样的眼神,神色间露出一丝怯意,但很快便笑道:“爹,月儿没乱说,她真有办法。”
侯夫人见侯爷对自己儿子儿媳不信任,心底微微有些生气。自从上次被岭南王妃暗示,不许自己对蔚承平动手,她已好几天不曾过问君兰苑的事了,但心里不忿,如今好容易儿子儿媳也要立功,她只觉胸臆间透出一股清凉,将憋闷之气都扫光了。“老爷,月儿不是没轻没重的人,她说有办法,自然就有,你还没听她仔细说说,倒先怀疑起来了。”
侯爷这才将疑惑之色敛去,轻咳几声坐定,看着姜月道:“那月儿便说说,这可是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事啊,爹也是不想你冒进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