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最生气的就是当年那档子事,如今听她提起,心里有些烦躁,挥手道:“行了,何故把自己说得这样?”
冷眼瞥了她一眼后,见她挺着孕肚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终究不忍,“快坐下吧。”
说完后,心里那股子浊气倒出去了不少。就像是一个多年的毒疮,毒性常年捂在疮内,但当这个毒疮被挑破后,流出了毒脓,剩下的便是经过时间来愈合了。到底是她曾真心疼过的孩子……姜月扁扁嘴坐了,抬手轻试眼角泪光。“娘不知道,这府上的人,都是心眼明亮的,他们见娘您冷落媳妇,竟不把媳妇放在眼里,就连如烟……”侯夫人一怔,眼神微微眯起,“如烟怎么了?”
姜月抽泣几声,委屈道:“其实也没什么,也许是她心气高,平日里只跟妹妹说话,最近兰姨娘身子不方便,我本想叮嘱如烟,让她精心伺候着相公,谁知去她屋好几次,竟都不在,小婢子们说她日日都去君兰苑。”
侯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跟那姜棉走得很近吗?”
姜月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多说。她身后的红儿却屈身行礼道:“回夫人,如烟姑娘实在不像话,对我们二少夫人冷冰冰的,行礼时也不情愿,跟世子妃却好得亲姐妹一般,莫不是为人过于精明,如今便开始认主了。”
“认主?”
侯夫人眉头紧锁,这府上的主子是侯爷,主母是她,哪儿又冒出来一个主子?红儿点头,一脸无知道:“如今她是世子妃呀,将来可不就是……”“红儿住口!”
姜月厉声喝止,回头使劲瞪了对方一眼,吓得对方立刻闭嘴退后。侯夫人此时已经是被气的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娘,也怪媳妇最近孕中心绪不稳,一点小事……不该来跟娘诉苦……”“这与你无关!”
侯夫人粗喘着气,“都是我过于抬举她了,竟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让如烟进府时,正值她对这个媳妇十分不满,想找个人挟制她,再加上那丫头确实替自己挡过灾,看着又是个品行不错的孩子,以为是落难才委身在那种腌臜地方,如今看来……她目光幽暗,看着森然恐怖。姜月摇摇晃晃起身,好言劝了她半天,这才行礼告退。出来后,她一改刚才柔弱无依之态,肩上那件镶金丝飞凤大氅猎猎飞舞,脑后那根蟹爪菊簪子上垂下来一道流苏,衬得她整个人高华贵气。红儿亦步亦趋走在后头,拍马道:“刚才见夫人脸色可难看了,想必是要重罚那贱人了。”
“哼。”
姜月鼻中轻哼一声,神色尽是不屑。她要让那贱人知道,多嘴多舌可没好果子吃。如烟被侯夫人叫去说话时,正在绣一个如意云纹的香囊,见来传话的小婢子神色不好,忙将香囊放下,随她过去了。进了主院,穿过长长的雕花回廊,踏进正厅时,里头氤氲着阵阵檀香香气。侯夫人端坐主位上,窗棂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光影斑驳中看不清神色。“夫人……”“跪下!”
如烟被吓了一跳,顺势就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不解。她这才看清对方脸色难看,眸光炯炯打量着自己,像是要透过她的身子,看到她心里去似的。“夫人何故如此生气,是如烟哪儿做错了吗?”
电光火石间,她将自己最近做的事都梳理一遍,想不出因何惹夫人不快。“哼,当日我接你进府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侯夫人冷冷开口,低沉的语气中蕴含了无尽怒意。如烟直起身子,朗朗道:“夫人高义,救我于水火,让我进府给二公子做贵妾,让我安稳度日,许我余生有靠。”
“那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侯夫人阴恻恻开口,并没因她这番肺腑之言而消气。“如烟深谢夫人大恩,愿奉夫人为主,也愿……精心服侍二公子。”
说完她低头,虽然蔚承安荒淫不堪,却也不用她拿命来伺候,况且对方多情,如今早被那些花样多的女子勾去了,侯夫人对她却是不错,对夫人,她心里总是感激的。侯夫人白了她一眼,直接了当道:“到如今你还嘴硬,我看你是打量我老了,要奉世子妃为新主了罢!”
如烟猛地抬头,看着对方一双愤怒的眼睛,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侯夫人继续道:“当初你落魄青楼,卖笑为生,在那种地方动辄招打被骂,是我替你赎身,让你能在这侯府过活,你还曾说要做我奴才,如今却背着我投奔新主,果然好奴才!”
说着,她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上头茶杯叮咣乱响。如烟听着对方提起自己旧日落魄,又重复自己当日诺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忍不住一个头磕在地上,闷闷道:“夫人息怒,如烟不敢违背夫人。”
“今日我明白告诉你,那个姜棉不是个好东西!你背着我跟她来往,如今我要罚你,你可认罚吗?”
侯夫人板着脸,脸上冷若冰霜。“夫人……我跟世子妃来往……只是……说些胭脂水粉之类的闲话……”本想自己态度恭谨些,让夫人明白自己的衷心,好快些消了气,谁知对方却误会了自己跟世子妃,如烟再忍不住,想辩解一二。‘啪’的一声响,侯夫人起身甩手就扇了她一巴掌,哆嗦着嘴唇道:“你还敢犟嘴!来人啊!”
很快有婆子过来。“把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拉下去,打二十巴掌,再拉去廊檐下头,让她跪足两个时辰!”
“是!”
婆子上来就将如烟拖走了。很快,将她惯在院子的地上,拿了个几寸长的竹板,狞笑着看她的脸,“如烟姑娘,这二十板子下去,您这张水嫩嫩的小脸蛋可是要破相了,不过您可别躲,这是夫人的恩宠呢!”
或者,一板子下去,直接呼到她的脸上。如烟雪白的肌肤顿时起了一片红痕。又是一板子下去,将她的脸打得歪到了一边,嘴角依稀有殷红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