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那小厮如此决然,竟一头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当场晕死过去。吴氏顿时惊叫一声,双腿酸软。若不是夏嬷嬷在后头扶着,定要跌倒在地了。玲珑赶紧过去试探对方鼻息,脸色十分难看。“世子妃,他死了。”
屋里顿时一阵倒抽气的声音。姜逸仁好歹是朝廷命官,面对此番变化,脸色很快就镇定下来。指挥心腹将尸体抬走,又让人封锁消息,院内只留在府上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怕消息传出去。如此安排一番后,他这才几步走到姜棉面前。他长出一口气道:“棉儿,为父知道你是一片孝心,都是为父不好,让小人钻了空子,如今下毒之人已死,这件事……”姜棉只觉得一片悲凉,眼光越过姜逸仁,梗着脖子看着吴氏,沉声道:“我自幼跟我娘相依为命,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恩深似海,若我知道有谁还想害我娘,便是拼着不做这个世子妃,我也要让她不得好死!”
她言辞激烈,满脸恨意,一幅要吃人的模样。吴氏哆嗦着身子,半靠在夏嬷嬷身上,微闭着眼一幅受惊过度的模样。这死丫头莫不是疯魔了,活脱脱一个索命阎罗。姜逸仁听她这话头,面沉如水,“棉儿放心,谁敢对你母亲动歪心思,为父头一个不饶她。”
姜棉点头,转身就往碧婷轩走去。守在苏氏床前,简单用了点吃食,夜神人静时姜棉依旧没有睡意。她怔怔的看着她床幔上垂下来的那个桃木蚊帐钩。那是自己在乡下时,用桃木枝子做的,彼时没银子买铜制的蚊帐挂钩,她便动手做。搬来这府上后,寝室里锦绣被褥轻纱床幔一应俱全,可苏氏坚持不用那精致的挂钩,依旧用自己亲手做的这个。想起之前的事,她满心愤恨。如今只有先在侯府站稳脚跟,等自己有了地位权势,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黎明破晓时,姜棉忽然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脸上摩挲,一惊之下连忙抬头,径直撞见了一双温润怜惜的眸子。“娘,你醒了……”姜棉声音有些嘶哑,布满血丝的眼中透出一股子疲惫,却掩饰不住的惊喜。苏氏无力地点点头,她并不知自己中毒一事,还以为姜逸仁见自己病重,才告知女儿来看望的。见女儿一脸疲惫,她艰难的安慰道:“棉儿别伤心,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病的……我这不是好了吗?”
姜棉心里难受,脸上却挤出一丝笑来,“娘你好好养病,大夫说很快就好的……”苏氏点头,只是刚醒来精神不济,姜棉给她喂了点温水,她便又睡过去了。等玲珑过来时,给她诊了脉,脸上现出些放松的神色,说身子已无大碍了。姜棉叮嘱碧柳碧华二人,让她们瞒着苏氏中毒一事,只精心服侍着。又陪了苏氏两天,眼看她精神转好,这天午饭后姜棉刚想走,便听说东昌侯府来人了。来人居然是庆云,被姜逸仁亲自陪着过来。见姜棉后,庆云先是行了个礼,后又把一个长条形的雕花盒子呈了过来,恭敬道:“世子听说贵府夫人病重,特让送来一颗老山参补身子。”
盒子里,躺着一颗一看便颇有年头的老山参,是寻常药铺里有钱也买不到的货色。姜逸仁一看便大吃一惊,随后眼中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多谢世子费心想着,贱内的病已大好了。”
侯府里出来的,又是世子的贴身随从,他这个五品官可不敢摆架子。姜棉心里有些意外,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最近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庆云恭敬道:“府上一切安好,世子说世子妃若是担心夫人病情,多住几日也使得的。”
联想到蔚承平说这话时的情形,姜棉微微一笑,“母亲却是好多了,今日我原本就打算回去的。”
让人收拾了东西,姜棉便跟庆云一道回去了。吴氏始终装病不出,姜逸仁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目送马车远去,他这才惊觉自己后背有些凉意。别看只是送了颗山参来,但这其中蕴含的寓意可不少啊。都说东昌侯府世子病重不能理事,只是占了个名头,但今日看来,对方不仅能主事,对棉儿也不错。想到前几日月儿还因相公宠爱妾室回来哭诉,他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回府路上,姜棉掀开车帘,对前头坐着的庆云问道:“庆云,世子怎么忽然想起送山参来了?”
她总觉得这不是蔚承平的画风。庆云回头冲她咧嘴一笑,“奴才日日去姜家门口看,却也不见世子妃让人留的记号,世子不放心,这才让奴才以送东西的名义,来打探府上情形的。”
姜棉一愣,这才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说苏氏中毒,她都把跟蔚承平约定的留记号一事给忘了。碧珠在旁捂嘴偷笑,小声道:“小姐,世子对您很上心呢。”
姜棉但笑不语。刚进侯府,姜棉便听见一阵马车声,掀帘往外一看,是东昌侯爷那辆毛毡顶镶银绣带双驾马车。看了看时辰,她心生疑惑,想到离家前自己那位老公爹也是每日回府很晚,随口道:“侯爷最近很忙吗?”
庆云叹了口气,坐在车辕上,身形微微后仰,压低声音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最近皇上为祈雨一事心烦,总找侯爷喝酒议事,听说钦天监迟迟没算出祈雨的时辰,坊间都开始抱怨了。”
“哦。”
姜棉放下车帘子,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忽然脑中一阵亮光闪过,记忆里某个节点浮现出来。她猛地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上一世的今年,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关于钦天监和祈雨的。一想到当年那件事,她脸上便现出一丝奇异的激动。看来今日运气不错,她跟蔚承平在这府上的存在感低,一直想找机会打破这个状态。如今机会便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