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傅？”
“嗯。”
“他出什么事儿了？我记得他好像是在食堂都工作好几年了，”
宋方禹想着自己刚来昆城的时候，便听人说起过，食堂师傅是谁家的远房亲戚来着。
“有人投诉，说是他吃公家的粮票肉票，被发现这事已经有一年多了，前边有没有还不清楚。按说这种事儿，说严了，便是贪污公款。但是主任没把话说满，让我来处理，我还真有些拿不准。”
苏梅哪里做过小领导，更别提还要处理下属的各种事儿，心里真是乱得很。
“你这个人，别看嘴利得很，就是太容易心软了，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工作上的事情，那得分得清清楚楚，不能心软的，这一软就误事。”
宋方禹觉得苏梅之所以心里乱，是因为狠不下心来处理。
这丫头哪儿都好，只除了这一点。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苏梅还有点犹豫，这事儿会不会做得太绝了？
“你就别可是了，以后这种事还多得要你处理的，难道你个个都去同情，个个都心软？那你的工作可真是没法开展了，苏梅，你不能让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
苏梅以前觉着宋方禹冷血，现下经历那么多事了，似乎心里有些明白他了。
“嗯，那我明天就跟主任说去。”
宋方禹一手揉揉她的头，笑了笑，这丫头一步一步走来，也真是不容易。
次日。
苏梅正了正衣角，走进食堂，想着下班前要去跟主任谈大师傅这事儿，上午还得跟他共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可等她刚进食堂，瘦皮猴就跑来跟她说大师傅请了一天假。
那也就是说今天即便她跟主任商量好了，主任也通知不了大师傅。
那便就先搁置吧，反正也说了三日内回复，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般想着，苏梅今天心里的紧张就放下了一半。
“梅主管，大师傅这也太没眼力见了，都知道食堂里每周三会做滑肉片，来的人老多了，他倒好，自己躲回去清静了。”
瘦皮猴平日里偷奸耍滑惯了，自苏梅当了领导，每个人的分工都明确，偷不了懒。
偏偏今天忙，大师傅还躲回家里清静去了，瘦皮猴心里抱怨得很。
“哎，瘦皮猴你可不能瞎说，我是听说大师傅他婆娘昨天半夜里发急病，大师傅送医院去了。人家这是家事，你不好乱说的。”
做汤的婶子听瘦皮猴在这儿胡说八道，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大师傅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能趁人不在给人扣帽子。
几个同事碎嘴念叨，苏梅给听进去了。
也好，家里有事儿，工作上再出个什么问题，这于谁都怕是承受不住吧。
能拖一天是一天罢。
下午，苏梅按例，回去宿舍接上宋方禹一块儿去供销社。
“妹子，这兄弟跟你什么关系呀？咋每天都陪你来，莫不是你对象吧？”
许哥每天都见宋方禹跟着苏梅一道来供销社，开头还以为他俩是同事关系，后来见两人之间有些亲昵，怕不是那么回事儿，便有些好奇。
“是，是，是同事。”
苏梅脸一红，说话都有些磕巴。
宋方禹倒是笑而不语，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误会。
许哥讪笑着，蒙小孩呢？
他这过来人，咋会信她这鬼话，只是姑娘家脸皮薄罢了，他不是便是。
“对了，许哥，你和大师傅是不是挺熟呀？”
苏梅想起今天食堂里婶子说的话，想着若是许哥与大师傅熟识，该是知道大师傅家里的事。
也不知道大师傅的老婆病好些了没。
“哎呀，丫头，这都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做啥？”
许哥想着，这丫头怕是说话刺他呢，毕竟上次他还想着扣肉票分猪肉的事。
“哎，许哥，你别乱想，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今天大师傅请假，我听同事说他家里老婆生病了，不晓得好些了没？想着你或许与大师傅熟识，便多了句嘴问问你呗。”
苏梅知晓许哥心里咋想的，干脆给他说直接了。
“哦，你说这事儿啊？要说你们食堂那大师傅也是不容易，家里婆娘得了尿毒症，不能干重活，自己工资也不高，又要掏看病钱，又要掏孩子学费，也挺不容易地，不然哪会做扣肉票粮票的事儿？”
许哥长叹一口气，都是为生活所迫的可怜人罢了。
“你说他老婆的事儿，我是知道些的，我们两家住的近，昨天夜里，是我帮着他把他老婆一起送医院里去的，医药费还是我给垫上的，今天应该回家去了吧。”
“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吧，你给我个地址吧，我今天多带了些肉票，你另给我包一份。”
宋方禹听苏梅这么说，就明白了她今天说要在家里顺便拿些肉票，下午一块儿来供销社换肉。
原是想着给大师傅带些去的。
想着她刚去食堂的时候，大师傅还老给她使绊子。
“我给你拿张纸条写下来吧，你这是要送去给大师傅的吗？那我多给你切些，也算我一份心意。”
许哥起初对苏梅没有啥好印象，觉着她做事刻板，没有人情味。
今天这么一出，倒叫他改了些初始印象。
晚上。
苏梅和宋方禹循着纸条上的地址，一路问着陌生人，转了好几个狭窄的巷子，才找到大师傅家。
“大师傅在家吗？”
苏梅站在门口，扯开喉咙叫喊，脖子还使劲往里边探。
宋方禹手里拿着油纸包好的猪肉，安安静静就跟在苏梅后边，像个小跟班似的。
厚重地木门推开，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
苏梅胃里一阵反味儿，赶紧捂住鼻子。
“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大师傅有些吃惊，平日里，他在食堂里就跟瘦皮猴关系好些，像苏梅这样的，基本都是在他的打压下工作的，按说心里对他该是不满才是？
也或许她也只是过来看他的笑话罢了。
大师傅拉长着脸，哼了一声。
“你到我这儿来做啥？看我是不是借着病由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