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英向邻居大嫂抱怨着于德忠天天打扑克的事情,邻居大嫂在旁边宽慰着,说着自己老公也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男人都有点小毛病,让她别放在心上。于德忠在院子里收拾着要用的柴火,因为起风了,天气有点冷,于乐没有出去玩,跟着于德忠院子里灶间里出出进进的,帮着拿几根树枝子。于德忠听到两个女人的谈话,没有什么反应,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话少,事情过去了,就懒得翻旧账较真了,何况自己也不在理。“乐乐,把刀拿过来。”
张玉英要用刀背在桃饽饽上摁一下。于乐听到后,从灶间拿起菜刀送了过去。“给你。”
于乐站在张玉英身后说道。“哎哟!”
张玉英疼得喊了一声。她一转身,手背蹭到了刀刃上,虽然只划了一个不深不长的小口子,但还是流下了几滴血。于乐赶紧把刀放在面板上,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是好。他看自己给妈妈划出了血,有点害怕有点心疼,奈何跟他爹一样,也是一个嘴笨,不会表达的人,只会站在一边干瞅着。“赶紧赶紧弄点纸擦一下。”
邻居大嫂转身在炕上找到了一卷红卫生纸,撕下一块递给了张玉英。于德忠听到异响,跑进了房间,看到张玉英手上有一个小口子出了点血,旁边的大嫂解释到:“她刚才没看见,擦刀背上了。”
于德忠站一旁看了看问题不大,血也没继续流了,转身又出去收拾柴火去了,始终一句话没说。张玉英看到于德忠连个屁都没放,就转身走了,顿时委屈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大妹儿,你怎么了,疼吗?”
邻居大嫂关心的问道。“你看看这种人,我手都出血了,连句话都没有,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人。你说我来这以后出了多少力,一点福都没享着。他还这种态度。”
张玉英边哭边抱怨着,“我来这家以后,家里穷得叮当响,俩老的不中用,我还从娘家往这拿东西给他们吃,过年连个新衣服都不舍得买,嫂子,你说他怎么这么样呀。”
似乎,从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心里所有的委屈,都被一道小口子捅破了,彻底宣泄了出来。“大妹儿,邻居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呀,这个家太困难了,谁都说你是个好媳妇儿。德忠这个人没有什么大毛病,也不赌钱,也没那么多歪歪道儿,干活也舍得出力,挺踏实的,他就是嘴笨,不太会说话,这么多年大家都了解他,你别往心里去呀。乐乐都这么大了,以后的日子都会越过越好的。”
邻居大嫂边劝,边给张玉英递卫生纸擦泪。两间卧室没有房门,只挂了个门帘挡着,于宣正坐在自己那屋的炕上听得很清楚,除了叹着气,一句话没说,这家的男人好像是祖传的嘴笨,而于宣正更是这么多年听多了关于自己不中用的话,奈何自己又改变不了什么。于乐看着妈妈哭,想说点话安慰一下,却又张不开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上过学,也没电视机教他,他以为是自己给妈妈划疼了,慢慢的走到灶间,站在那抠着手指不知所措。也是从那之后,于乐给任何人递刀子、剪子等锐器的时候,永远把最尖锐的一面朝向自己,宁可别人不小心碰一下扎了自己,他也不想看到其他人受伤。这个习惯没人教,却扎深在了他的记忆里。有时候父母吵架或者家里有事的时候,邻居在这,于乐心里总会感觉踏实一些,因为有人帮忙劝着,磨合着,很快就能消停下来。因为他跟他爹一样,哪怕后来学了很多知识,写作文造句时,能写出很多煽情的话,但这些话就是没办法从嘴里说出来。说出来会感觉臊得慌,脸发烫,如果能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绝不动嘴。只是当时的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性格,在工作上会让他吃很多亏。伤口的一点血很快开始凝固结痂,张玉英发泄完心里也没那么堵了,继续做起了饽饽,邻居大嫂子也满脑子搜刮着各种宽慰的话,找些好笑的事情去开导她。蒸最后一锅饽饽的时候,于德忠扔了三个鸡蛋进锅里一起煮。吃晚饭的时候,他把两个鸡蛋放到张玉英面前,还是一句话没有说。“不吃!”
张玉英生硬的蹦出了俩字,顺手又把鸡蛋放回了饭钵里。“不吃拉倒。”
于德忠小声的慢悠悠的说道,张玉英没接受他的好意,让他感觉有点尴尬。他给于乐剥了一个蛋,剩下的俩,他也没好意思吃。晚上于德忠没有出去打牌,九点多,全家就躺下关灯睡觉了。张玉英因为白天的事,迟迟没有睡着。半夜的时候,张玉英听到自家院门有响动,邻居家的狗也突然狂吠了起来。她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半坐起来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是自家院门的声音。她赶紧晃醒了于德忠,也顾不得白天吵架的事情了,低声说道:“德忠,你听听,有人在动咱家院门,是不是进来贼了?”
于德忠一听,完全没了睡意,俩人偷偷的趴在了窗台边,因为于乐挨着窗台睡觉,给于乐也压醒了。黑灯瞎火的,于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起来刚想问,就听张玉英低声跟他说:“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