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铺子开起来,食肆那边就全交给杏花了。唐老大有时候不忙也会过去看看,秦光伟和秦光佳就忙着进货送货的事。唐绾跟秦斯商议过,以后要把食肆给杏花。“以前在老宅的时候,杏花姐家里确实接济过我们,我跟杏花姐又感情好,我想以后要是可以的话,就把食肆给杏花姐吧。”
“当然也不能白给,具体的法子相公来想。”
秦斯当然不反对,毕竟这段时间杏花也帮着家里不少,他想了想,“那就先问问花姐的意思,只怕她不要,到时候再说吧。”
眼下正是暑热最盛的时候,秦斯用硝石制冰的法子也被县令注意到了。秦斯又被叫去了衙门。“这法子不错,可能制出大冰?”
县令现场看了一遍制冰过程后眸子发亮地问。青年摇摇头,“无法,学生试过,最大也只能是巴掌大小,且耗费硝石,得不偿失。”
城里是没有冰窖的,但宿云府有,县令心中也颇为无奈,毕竟挖冰窖容易,但是储冰不易。他们这虽然有水,但冬天结冰的程度还不够,存不了多少冰,实在难捱。县令又想把这个法子推广,秦斯暗中梗了一下。这不是断他财路。但表面上秦斯还得是配合,“自然是好,只不过硝石也不便宜,且大人要记得,硝石制出来的冰如若用在吃食里,一定不可多吃。”
“学生家里的冰饮每日也是定量每人定份的,不然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县令颔首,“我也担心这个呢,硝石毕竟是道士炼丹所用,听说丹毒丹砂损害身体,你能赚钱的时候还想着,实在是难得。”
秦斯谦虚地找补了两句,然后被县令放走了。反正他趁着其他人没能用硝石之前先卖一波冰饮也算赚了。再者他制冰也主要是造福家里,赚钱不赚钱的也不差这一点。董夫子看他又到处跑,给他布置了一大堆课业,勒令他在家好好学习不许再出来。“我若是在城里再见到你,见一次我布置一篇文章!”
秦斯只能挎着满满的书包一脸苦闷地回家去。唐绾在店里,他又一个人在家了。暑去秋来,地里的豆子长势喜人,不等丰收时,村里人的心情就鼓胀起来。等真的到九月底十月初收豆子的时候,又是一场热闹的丰收。这一个月里秦斯又没能闲着。早在七八月的时候,他就把小麦施肥的法子都挨家挨户教了,确保想施肥的每家都学会。现在收了豆子,地里缓过一遍,又得接着播种,秦斯不太放心,每天田间地头地跟进情况。但好在这回不用他亲力亲为,要轻松很多,秦斯也不会大包大揽,而是跟庄稼户们一起研究分析,争取做出最适合本地土壤情况的肥料。如果出了问题,也有人可以分担一点风险。九月十月又是接连忙上两个月,等秦斯回过神的时候,家里又是堆满了粮仓。也到了交粮税的日子。此间税费繁琐且类别很细,秦斯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头都晕了。像人头税,粮税,商税,徭役,杂税,关税,盐税铁税这些都还好懂,但有些,譬如晚婚税,少生税这种就让秦斯不太明白了。当然这是秦斯自己的叫法,他实在没想到在这里晚婚晚育都要交税。“自然是要的,如果女子十七不成亲,男子二十不成亲,每年都要交税,相公嫁进来之前,我已经交了三年税了。”
唐绾实诚道。“如果身体没问题的话,成亲两年没有孩子就要交税,成亲五年有两个孩子以下的也要交税,不过这一条倒是很少有人交钱,毕竟乡下人,孩子总是越生越多的。”
见秦斯觉得震惊,唐绾又多说了几条,“另外还有和离税,两人拿婚书去和离时也要交钱,但咱们小地方也不常见。”
秦斯马上握住她的手,“这一条我们永远用不上!”
唐绾笑着,“嗯,是。”
青年喃喃自语,“如此重税,寻常人家怎么支撑得起。”
国库空虚就要加大赋税,如果肥田法能够在三年之内普及推广到全国,就好了。但这不是简单的事,需要现在本县推广开,这一茬赶不上,就得等到明年春天播种,等到秋天才能见成效。如果有成效,再等呈报到京城,送进内阁,呈报到朝堂之上,估计也得年前年后了吧。秦斯对这一方面不了解,也不知道这种事关民生的折子有多久能呈到皇帝面前。如果快能在明年年底确定,应该也不会立刻推广,毕竟事关农桑,农乃国之根本,估计是要在皇田皇庄里先试试。那就得再来一年。另外还得传到全国各地,算上奔波路途,整合人员,教当地农民,秦斯觉得自己算三年都是算少了。“相公?”
唐绾歪头看看他,“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青年回过神,长出口气,“在想夫子给我的文章。”
唐绾点点头,“那相公看书吧,我去做晚上饭。”
因为有了之前四百八十斤的先例,所以这次大家伙再看到唐家的豆子创收后激动的心情就好了不少,等村长清点完之后,就纷纷嚷着要去称自家的。小北汪一片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热闹。见面打招呼自然也是说起这个。“你家这茬收了多少,我家收了得有三百八十斤!可惜啊!当时我心里嘀咕怕不顶用,那肥料用得可少,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让你犹豫,听说赵全家里比唐家还多一点呢,你瞧瞧人家!”
村里不乏少部分没有施肥的。一是不愿花钱买料,二来也是不太相信,此刻看着其他人,真真是后悔莫及。村角的一处土墙房里,光线暗暗,坐在炕上缝衣服的妇人淌着泪,一边缝衣服一边絮絮地抱怨。“让你别舍不得钱舍不得钱,你非抠搜那一点,现在你看看人家地里的收成!今年大妮没嫁出去,得交一年的钱,这可怎么活。”
自打秋收,妇人这话就翻来覆去地念叨,念得男人心烦,一把摔了烟袋怒斥,“丧家娘们成天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