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不是于老汉又是谁？
看来自己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白跑一趟。
“于叔，这是从田里干活回来了？”
于老汉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杨爱国猜测他这是去田里割小麦了。
于老汉先是愣怔了一下。
“你是？”
这于老汉家在村西头，杨爱国家在东头，他一时没认出来也正常。
杨爱国笑呵呵地说道：“我是爱国，杨敬业的小儿子。”
他不认识杨爱国，这杨敬业他还是知道的。
“噢，爱国，像是有这么个人，你找我有事？”
杨爱国往前一步，拉着于老汉的胳膊。
说道：“于叔，咱去你家里慢慢说。”
于老汉没言语。
他来到门前，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杨爱国跟着他来到了屋里。
于老汉拿了个搪瓷缸，倒了些热水，递给了杨爱国。
看着满是茶垢的搪瓷缸，杨爱国有些为难。
最终，他还是接了过去。
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这水，他终归是没能喝进口。
杨爱国把搪瓷缸放在桌子上，朝着于老汉笑了笑。
“于叔，我想请您帮忙做一张桌子。”
于老汉记起来，以前他听说这杨爱国是个浑小子，现在看起来也不像。
没想到这孩子说话还挺有礼貌。
他也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一嘴被烟熏的大黄牙。
“爱国，你看我这岁数还行不？”
“于叔，我就信您那手艺，我之前可经常听人夸你手艺好。”杨爱国说道。
于老汉拿起烟袋杆子，用洋火点燃，吸了一口。
“这两年找我干活儿的人少了，有点儿生疏，你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做。”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这钱，我不会少收你的。”
杨爱国站起身来，来到于老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于叔，钱的事你放心，我给你两块钱怎么样？但桌子你得给我做好了。”
于老汉干活儿要价是高，但做一张桌子他也就要一块，再多点儿一块五。
开口就给两块，这事儿他还头一遭遇到。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杨爱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老汉心里的想法都挂在了脸上。
这些，杨爱国都看在眼里。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块钱放在桌子上，慢慢地将其推到于老汉跟前。
“于叔，这一块钱算是定金，剩下的等完工给您。”
杨爱国见于老汉盯着桌子上的一块钱发愣。
于是又说道：“于叔，我这活儿有点儿急，您现在就跟我走，晌午我管饭，尽量今儿个完工。”
于老汉拿起桌子上的一块钱，装进兜里，站起身来。
“走。”
……
走了没多远，他们遇上了刚从田里回来的杨献军。
杨爱国大老远就朝着他招手。
见自己弟弟身边跟着个人，杨献军有点儿纳闷。
走近一看，原来是于老汉。
他对这于老汉，印象可不太好。
同样住在村西头，杨献军对他了解就比较多了。
先不说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失手打死媳妇儿的事儿。
前几天他还听人说，这于老汉扒着墙头，偷看张寡妇拉屎。
据说是被张寡妇七八岁的儿子发现了，这才慌忙跳下墙头逃跑了。
要是张寡妇家里没人，这老头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
杨献军跟于老汉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杨爱国拉到一边。
“爱国，你找他干啥？”
说话间，杨献军还不忘瞥一眼不远处的于老汉。
“二哥，我找他做张桌子。”杨爱国回答道。
“做桌子找我啊，我也会，他这人不行，要价还高，不过手艺确实好。”
杨爱国捂着嘴笑了起来。
“二哥，别闹，就你那两把刷子，做个板凳，腿都不一般长。”
杨献军也跟着笑了，随后他收敛了一下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爱国，你要是用他也行，你得把他盯紧了。”
杨爱国用力点了点头。
……
杨爱国家。
院子的角落里有小半棵榆树。
这还是两年前分家的时候，杨敬业留给他的。
怕下雨给淋坏了，杨敬业还专门在下面垫了一些砖头瓦片，上面还盖了东西。
大榆树很粗，最粗的地方比水桶还粗两圈。
做一张桌子，绰绰有余。
杨爱国和于老汉将木头转移到院子中间。
两人用锯子将其切割成合适大小的木块。
切割这块木头可费了不少劲儿。
那时候没有电锯，完全是人工切割，时间久了，锯子还会发烫。
时不时还会有夹锯的情况发生，稍不注意就会弄断锯条。
两人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切割好。
杨爱国感觉时间不早了，来到屋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半了，该做饭了。
他来到灶台边，刚准备做饭，刘美丽进了院子。
看到于老汉在院子干活儿，刘美丽有些不高兴。
但她还是跟于老汉打了个招呼。
刘美丽来到杨爱国身旁，拉着他的胳膊。
小声说道：“爱国，你怎么能找他？”
杨爱国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干活儿的于老汉。
笑着说道：“娘，你看他干得多卖力。”
刘美丽也朝于老汉那边看了一眼。
“你这是找他做什么东西？”
杨爱国用手指了指那张老旧的条桌。
“娘，那个桌子不行了，我找他给做个新的，放到里屋。”
“你给他多少钱？”刘美丽问道。
“两块钱，我刚给了他一块钱定金。”杨爱国回答道。
“什么？两块……”
杨爱国赶紧用手捂住了刘美丽的嘴。
“娘，小声点儿，让人家听见不好。”
刘美丽扒拉开杨爱国的手，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
“你洗手了吗？一股子烂木头味儿。”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于老汉前几天……”
刘美丽还没说完，杨爱国便打断了他。
“前几天偷看张寡妇拉屎呗。”
刘美丽愣怔了一下。
“你咋知道？”
杨爱国笑了笑，说道：“刚回来的路上遇上二哥了，二哥告诉我的。”
“你知道还找他？”
“娘，那都是别人传的，谁知道真假，况且，我在这儿盯着呢，能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