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听咱娘说，你买肉的钱是卖泥鳅赚的，那玩意儿真能卖钱？”
杨爱国正在和两个小家伙说话，不知道杨爱军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嗯，是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抓泥鳅？”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杨爱国有心想拉他们一把，再者说，如果大哥加入，黄牛和板车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抓泥鳅？算了吧，你嫂子不跟我拼命才怪。”
杨爱军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杨爱国只是走了狗屎运而已，种地才是正经事，他不敢冒这个险。
80年代初的农村，说是闭关锁村也不为过。
那个时候交通不便，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极其有限，绝大多数的人没有远大的志向，而是更趋向于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杨爱国理解，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大哥，这肉就让孩子们敞开了吃吧，改天我再给你们送点儿过来。”
王萍正坐在树荫下的板凳上抹着眼泪，听到杨爱国说还要送肉过来，立马站了起来。
“还是爱国懂事，杨献军你就抠吧，就这点儿肉你都想吃出花儿来，能有什么大出息？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杨献军当着两个弟弟的面，也懒得理她，但她这样闹，自己脸上也挂不住，于是转过头去白楞了她一眼。
王萍又开始抹眼泪了。
虽然对于这个嫂子，杨爱国还有很清晰的前世记忆，但今天在现场看着她演的一出又一出的戏，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大哥，大嫂，我还有事，得马上回去了，你们别再吵了，赶紧把肉给孩子们炖了吧。”
杨献军没说话，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吧。
杨爱国转过身去，蹲下身子，看着身前两个瘦弱的小家伙，着实有些难受。
“婷婷，安安，小叔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们玩儿。”
“小叔再见。”
“小叔再见。”
两个孩子边说边向着杨爱国摆了摆小手。
杨爱国随后走到杨献军身边说道：“二哥，我得先回去了，一会儿还得去一趟山上。”
杨献军看着大哥大嫂没啥事了，也向他们道了别，准备和杨爱国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哥俩也没什么急事儿了，慢悠悠地边走边聊着天。
“爱国，借黄牛和板车的事儿得瞒着爹。”
杨爱国没太搞明白二哥的意思，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惊讶地看着杨献军。
“爹和你们一起住，怎么瞒？万一被他发现了，气出个好歹来……”
杨爱国一边说着，一边直摇头。
杨献军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看这样行不？明天一大早，我和爹娘要去田里干活儿，让你二嫂帮你赶着牛车去县城，你们快去快回。”
杨爱国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儿，感觉还是有些不妥。
“那一诺怎么办？”
“一诺可以送去你家，让弟妹帮忙看着，这孩子也不调皮。”
“还是不行，那中午万一有什么情况，回来的晚会儿，不就穿帮了？”
杨献军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他印象里，杨爱国可不会考虑这么多，杨献军本来对他是有所防备的，所以才想着让张芸帮她赶牛车。
现在看来，他的顾虑好像有点儿多余了。
“爱国，爹那边你放心吧，我和娘想办法拖住他，你们中午十二点前能赶回来就行。”
杨爱国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思索着。
步行去县城，一个来回需要四个小时左右，黄牛三个小时足够了，早上七点左右能出发，时间应该绰绰有余。
“二哥，这法子可行。”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又是牛又是车的，还有一个大活人，我也不白用，半天我给你一块钱。”
杨爱国本想着不要麻烦张芸了，但他也猜出了二哥的小心思，再者说，他也没什么赶牛车的经验，有张芸帮忙正好。
“什么钱不钱的？我们不要钱，亲兄弟谈钱，你就见外了，你能好好干，我跟你二嫂都高兴。”
“二哥，话不是这样说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杨献军见他执意要给钱，也就没再说什么。
兄弟俩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儿便到了杨献军家门前。
杨爱国看看日头，约摸着有三点左右了。
“二哥，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回家准备准备，赶紧去山上。”
“不进去跟爹打个招呼了？”
杨爱国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
“不去了，咱爹看到我也是生气，我直接回去了。”
“行吧，明天早晨你在家等着，我让你嫂子赶着牛车去家里接你。”
杨爱国又和二哥客套了几句，然后转身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李秀兰正坐在树荫下的方凳上纳凉，看样子像是刚睡醒，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她抬起头向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爱国，不会又和爹吵架了吧？”
杨爱国从家出去的时候才十二点多，现在已经三点左右了，这么久才回家，李秀兰认为他们爷俩肯定又吵架了。
“别提了，老爷子那牛脾气……”
“真吵架了？他没动手打你吧？”
李秀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杨爱国跟前，上下打量着他。
杨爱国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是乐开了花。
“没有，我没跟他吵，都是他自己在嚷嚷，况且有二哥二嫂拦着，他也打不了我的。”
不经意间，杨爱国发现李秀兰的脚上还穿的那双老旧的布鞋，脸色稍微有了些许变化。
杨爱国脸上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李秀兰的眼睛，她有点儿害怕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还是怕他，虽说这两天杨爱国看上去像是换了个人，但他还是杨爱国。
在李秀兰的脑海里，杨爱国以前喝醉酒打骂她时，那种狰狞的表情依然还很清晰。
杨爱国知道，自己吓到李秀兰了，但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向屋里走去。
李秀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