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国被老太太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兔子差点儿掉到地上。
围观的人也不看泥鳅野兔了,都转过头看着老太太。
“大娘,您说怎么称才对?”
“小伙子,我看你这是要把兔子放进秤盘里吧?会有毛掉在里面的,你后面还怎么称泥鳅?”
没想到这老太太还挺爱干净,其实也没什么的,泥鳅带回家肯定要洗的,但杨爱国肯定不能直说。
“好嘞,我用秤钩挂着绑兔子的藤蔓称,这样可以了吧?”杨爱国笑着对她说道。
老太太听他这样说,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斤八两,一共五块七毛钱。”
杨爱国做生意多年,算数可是把好手,刚看好重量,总价就在脑子里出来了。
“小伙子你可不能蒙我,这一下就算出来了?”
“放心,肯定不会蒙您的,您可以自己再算算,大家也可以帮忙给算算。”
老太太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算着数,反反复复几遍也没怎么算清楚。
“老太太,小伙子算的没错,是五块七毛钱。”
“对对,是这个数。”
这时候,几个围观的人也算出了结果,七嘴八舌地说着。
听着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着,老太太也不准备再算了,对着杨爱国说道:“小伙子,你接着给我称一斤泥鳅吧,等会儿钱一块儿给你。”
“一只野兔五块七毛钱,一斤泥鳅一块三毛钱,一共七块钱,我多给您一条泥鳅,您把秤借我用一会儿可以吧?”
杨爱国一边说着一边把称好的野兔和泥鳅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刚刚放在搪瓷盆里的泥鳅,思索了片刻说道:“行吧,你用吧,我先回去把东西放下,一会儿回来拿。”
老太太说完,递给杨爱国一张大团结。
杨爱国看着她手里崭新的大团结有些为了难,他手里根本没零钱,况且三块钱对他来说都是巨款了。
“大娘,我现在手里没零钱,您先拿着,回头您来拿秤的时候再给我,那时候我手里应该就有零钱了。”
“行,那我先拿着了。”
老太太说完便拎着野兔,拿着盛泥鳅的搪瓷盆便往家属院方向走去。
“小伙子,给我也来一斤泥鳅吧,回家给孩子尝个鲜。”
“大兄弟,半斤卖不卖?”
“……”
围观的众人看着同院的老太太都买了,也纷纷开始争相抢购。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杨爱国扯着嗓子喊道。
“这位大娘,您的一斤泥鳅,一块三毛钱。”
“这位大姐,您的半斤泥鳅,六毛五分钱。”
“……”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买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杨爱国有点儿后悔没有多抓点儿泥鳅了。
“还有最后二斤泥鳅,一只野兔,想要的赶紧下手。”
人群中挤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笑眯眯地说道:“小伙子,这野兔我要了,给称一下重量吧。”
“好嘞,大爷,您稍等,马上好。”
杨爱国边说边从尼龙袋里把那只野兔拎了出来。
“三斤四两,五块一毛钱,您拿好。”
老大爷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成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点了五块一毛钱递给了杨爱国。
“大爷,要不这二斤泥鳅您也要了?我给您算便宜点儿。”
杨爱国刚才看得真真切切,老大爷手绢里包着不少钱,至少有五六张大团结,还有一些零钱,应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老大爷伸着脖子往竹篓里看了一眼,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个就不要了,家里没什么人爱吃。”
杨爱国接过老大爷递过来的钱,笑呵呵地说道:“好嘞,大爷您慢走。”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杨爱国心里也有点儿着急,还剩下二斤泥鳅没卖出去呢。
看着日头越来越高,恐怕泥鳅坚持不了多久,想到这里,杨爱国又开始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泥鳅,鲜活的泥鳅,最后两斤,便宜卖了。”
不一会儿,对面走过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只见他穿着一件花格的确良衬衫,一条肥大的牛仔短裤,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凉鞋。八壹中文網
皮肤黝黑,大脑袋,方脸盘,下巴上还有颗痣,样貌倒还算和善。
“小兄弟,泥鳅怎么卖?”
“一块三毛钱一斤,刚卖了不少了,还剩最后两斤了。”杨爱国一边打量着身前的男子一边说道。
花格衫男子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说道:“价格还算可以,但两斤太少了些。”
两斤少了?
这是什么家庭啊?
那个年代,正式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多块,不少人都是半斤半斤的买。
“大哥,要不您先要了这两斤,明天我还来。”
“行吧,也只能先这样了,你给我上秤称一下,我得看看分量。”
杨爱国没想到,样貌粗犷的汉子倒还挺精明的,于是拿出秤给称好了,把秤杆子递到他的跟前。
“大哥您看,两斤足足的,开门做生意,咱是不会昧良心的。”
花格衫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数了两块六毛钱递给了杨爱国。
当杨爱国准备把泥鳅递给男子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没有带搪瓷盆之类的容器。
“大哥,要不您用我这尼龙袋子装一下?刚才里面放过野兔。”
杨爱国特意提醒了一下他,毕竟有些人还是有点儿小洁癖的。
花格衫男子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最后也没想到别的好办法,于是对杨爱国说道:“放过野兔倒是没关系,只是这尼龙袋子我怎么还给你呢?”
“明天您不是还要买泥鳅嘛,明天后晌两三点左右,我还来这里。”
“兄弟,你看我把这茬给忘了,那行,明天你给我留五斤,我尽早来。”花格衫男子笑呵呵地说道。
杨爱国把尼龙袋子口朝下,用力抖了抖,把那二斤泥鳅倒了进去,然后把袋子递给了花格衫男子。
花格衫男子走后,杨爱国抬头看了看家属院门口,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秤,开始犯了难。